凌晨三点十七分,简嘉的手指还陷在周连琛温热的掌心里。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尾发青,安保主管的声音从免提里漏出来:"周总,湖边树林的红外监控凌晨两点五十八分捕捉到异常热源,根据身形比对......是老陈。"
简嘉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她想起昨夜在老陈房里翻找时,床底那堆被撕成碎片的账本——每一页都盖着周太太私人账户的印章;想起胶卷里周夫人用口红写的"陈背叛",墨迹在暗房显影时像道渗血的伤口。
"去树林。"周连琛掀开被子的动作太急,西装外套甩在床头柜上,金属搭扣磕出闷响。
简嘉抓过沙发上的薄外套跟上去,刚到玄关就被他攥住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却在她腕骨上轻轻,像是安抚又像是确认她还在。
越野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夜鸟。
简嘉盯着挡风玻璃外的树影,月光把枝桠割成锋利的碎片,突然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脆响。
她下意识抓住周连琛的胳膊,就见他踩下刹车,仪表盘的蓝光里,他喉结动了动:"到了。"
树林边缘的警戒线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两个保安举着探照灯站在树下,光束扫过地面时,简嘉听见自己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老陈趴在潮湿的落叶堆里,后背的深灰西装浸透了夜露,右手向前伸着,指尖几乎要碰到一块带锁的铁盒。
他的脸侧贴着一封被雨水洇湿的信,墨迹晕开成模糊的"对不起"三个字。
周连琛的脚步顿在离尸体三步远的地方。
简嘉看见他的手指蜷成拳,指节泛着青白,像要把掌心里的温度全捏碎。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他却突然大步走过去,半蹲下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捡起那封信——是老陈的笔迹,每个字都歪歪扭扭,像被人攥着手腕写的。
"周太太让我把夫人的药换成降压药,说只是让她头晕两天......可那天她站在露台接电话,我在她茶里多放了两颗。"简嘉读信的声音发颤,风卷着落叶扑到她脸上,"她摔下去的时候抓着我的袖口,指甲盖都翻了......这些年我每天烧纸给她,可她不肯收......"
铁盒"咔嗒"一声被周连琛撬开,里面躺着一盘录像带。
保安递来便携放映机,雪花点过后,老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眼眶青肿,嘴角裂着血痂,背景是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周太太给我儿子下了高利贷,说我要是敢开口,就把他沉进黄浦江......可夫人坠楼前说的那句'阿陈,你家小孙子最爱吃的桂花糕,我让厨房蒸了'......"他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小少爷......"
简嘉的眼泪砸在信纸上,洇开一团模糊的墨。
周连琛的手指扣住她的后颈,把她按进自己怀里,她听见他心跳如擂鼓:"别怕,我在。"
天刚蒙蒙亮,周氏集团顶楼的发布会现场己经挤得水泄不通。
简嘉站在后台,透过玻璃墙看见周连琛走上台,黑色西装衬得他下颌线冷硬如刀。
"这是老陈临终前的供述录像。"他的声音像冰锥扎进空气,"二十年前周氏主母坠楼案,真凶是我的继母周太太;三年前污蔑保姆偷翡翠的伪证,是她让人伪造的;上个月针对简小姐的舆论陷阱,也是她买通营销号......"
镁光灯闪成一片白芒。
简嘉看见大屏幕上老陈的脸,看见记者们震惊的表情,看见周连琛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勾住她的小拇指——从后台到台前不过十米,他却用这个动作把她的恐慌一点点拽回胸腔。
下午两点,周氏股价暴跌15%的新闻弹窗跳上简嘉手机。
她跟着周连琛走进老宅正厅时,周老太太的拐杖己经重重敲在大理石地面上:"你继母再不是东西,也是你喊了十年妈的人!"
周太太坐在红木椅上,珍珠项链在颈间泛着冷光。
她抬头看向周连琛,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你以为我真的怕你?
我只是不想让连琛知道......"她的目光扫过简嘉,"你是怎么出生的——当年你妈怀着你时,跟那个野男人在......"
"够了。"周连琛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从你把安眠药放进我妈茶杯的那天起,我就不在乎什么血缘了。"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周夫人的遗像轻轻摇晃,"警察己经查了她的账户,转移的资产够判十年。"
周太太的脸瞬间煞白。
简嘉看见她指尖的钻石戒指在椅背上划出深痕,突然想起昨夜在仓库,程律师说"周太太说"时的表情——原来最毒的不是刀,是那句"我都是为你好"。
傍晚,简嘉在周连琛的办公室整理证据箱。
最底层压着个牛皮信封,拆开时一张照片飘出来:年轻的周夫人抱着婴儿时期的周连琛,身后站着笑得慈祥的老陈。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谢谢你们替她讨回公道。"落款是"周婉婷"——那是周夫人的本名。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她脸上,暖得不像深冬。
她抬头,看见周连琛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他身后次第亮起。
他转身时眼里有细碎的光:"新的公司章程签完了,以后周氏不会再有人能随意操纵生死。"
简嘉走过去,握住他微凉的手。
窗外的风掀起她的发梢,远处传来警笛的鸣响——周太太的私人飞机被海关截停的消息,应该快到了。
"接下来,轮到我来清算所有恩怨了。"他低头吻她的额头,"但你要一首陪着我。"
"好。"简嘉把那封匿名信小心收进证据箱最里层,指尖触到箱底凸起的硬物——像是半枚破碎的翡翠。
她顿了顿,抬头时正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
风未止,雨将来,但他们的手,始终紧紧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