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妈妈的声音。
不是记忆,不是回响,而是鲜活的、带着无限慈爱的呼唤。
“和妈妈一起,不好吗?”
叶楚楚浑身一僵。
她刚凝聚起一丝精神力,准备遵从福伯的遗言,沉入心神,寻找那被封印的“世界树之心”。
可这声音,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紧绷的神经。
眼前的末日景象开始模糊、褪色。
燃烧的城市、哀嚎的人群、天空狰狞的裂隙……都像劣质的水彩画,被温柔的清水晕开,然后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叶家花园温暖的午后阳光。
空气里,有她最喜欢的栀子花香。
年轻的母亲叶婉清,正坐在藤椅上,微笑着朝她张开双臂。
“过来,我的宝贝。你太累了。”
“外面的一切,都是噩梦。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这股诱惑,太过强大。
比任何刀剑都锋利,比任何敌人都可怕。
因为它首击人心最柔软、最渴望的地方。
叶楚楚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向前飘去。
她想投入那个怀抱。
她想放下这两世的仇恨、疲惫与伤痛。
“不……”
一丝清明,如悬崖边的野草,顽强地从她意识深处挣扎出来。
不对!
妈妈的计划,是用全世界的鲜血来浇灌她的孩子!
这不是爱!这是最残忍的圈套!
她猛地停下脚步,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强行抵抗着这股温柔的侵蚀。
“为什么不听话呢?”
叶婉清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可眼神,却多了一丝冰冷的失望。
“反抗,只会带来痛苦。”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温暖的花园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狠狠扎进叶楚楚的意识里!
那不是比喻。
是真的疼!
仿佛有亿万根钢针,在同时穿刺她的灵魂!
“啊——!”
现实中,叶楚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缕缕鲜血,从她的眼角、鼻孔、耳中渗出。
七窍流血!
她的灵魂之海,掀起了滔天巨浪,仿佛要将她渺小如孤舟的意识,彻底撕成碎片!
“楚楚!”
傅夜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心痛。
他眼睁睁看着怀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生命气息在飞速流逝。
他能感受到,那是来自灵魂层面的攻击!是“那位大人”的“低语”!
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冲进去,将那个该死的“心魔”撕碎!
可他不敢。
那是她的灵魂之海,稍有不慎,就会对她造成永久的、不可逆的伤害!
怎么办!
怎么办!
眼看叶楚楚的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傅夜宸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疼到无法呼吸。
他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没有催动狂暴的力量,而是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了叶楚楚冰冷的额头。
西目相对,哪怕她的双眼己经失去焦距。
他的声音,不再是霸道的命令,也不是焦急的催促,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入她狂风暴雨的灵魂之海。
“楚楚,别怕。”
“你的世界,我来守护。”
“你只需要……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他闭上眼。
最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骑士守护意念,从他的骑士之心中涌出。
那不是用来攻击的力量。
那是一道温柔的、却又坚不可摧的金色光带。
它没有去攻击那个“心魔”,也没有试图平息她混乱的灵魂风暴。
它只是,悄无声息地,注入叶楚楚的灵魂之海。
然后,在她那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灵魂核心之外,构建了一道绝对守护的壁垒。
如冬日里最暖的阳光,将她轻轻包裹。
正在承受着灵魂撕裂之痛的叶楚楚,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那股足以将她撕碎的力量,被隔绝在外。
狂暴的灵魂之海,在这道温柔的金光安抚下,奇迹般地,渐渐平息。
她“看”着那道环绕着自己的金色光带。
那是傅夜宸的守护。
不问缘由,不求回报,只是纯粹地、固执地……守护着她。
无尽的力量,从心底最深处涌起。
两世的羁绊,在这一刻,化作了对抗一切虚妄的最终防线。
“给我……滚开!”
叶楚楚的意识发出一声怒吼!
灵魂之海中,凤凰神火冲天而起,瞬间将那个“母亲”的虚影,连同那些破碎的幻境,焚烧得一干二净!
她的意识,终于挣脱了束缚。
她没有片刻停留,循着福伯最后的指引,朝着灵魂之海的最深处,急速潜去。
穿过无数记忆的迷雾。
越过情感的洪流。
终于,在灵魂的最深处,那一片绝对的黑暗与虚无之中,她看到了。
一颗种子。
一颗悬浮在空中,通体散发着柔和圣洁光芒的种子。
光芒虽弱,却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的生机。
世界树之心!
叶楚楚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找到了!复活叶紫薇的希望!唤醒Z的关键!
可下一秒,她的狂喜,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在“世界树之心”的前方,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身形与她母亲叶婉清一模一样。
但那张脸,那双眼睛,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充满了杀伐、决断,与绝对的理智。
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只是可以计算、可以利用的棋子。
Z。
母亲叶婉清亲手分割出的,承载了她全部战斗技巧、仇恨与理智的……另一半灵魂!
叶楚楚瞬间警惕起来。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Z,比刚才那个归墟将军,还要危险一万倍!
她正欲动手,抢夺世界树之心。
Z却先开口了。
那声音,像两块金属在摩擦,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来了。”
“想拿走它?可以。”
Z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但我的苏醒,需要一个祭品。”
叶楚楚的心,猛地一沉。
她警惕地盯着对方,冷冷问道:“什么祭品?”
Z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残忍至极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叶楚楚的灵魂之海,穿透了无尽的空间,清晰地看到了外面,那个正用额头抵着叶楚楚,用生命守护着她肉身的男人。
“用他的命,来换。”
轰!!!
叶楚楚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Z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冰冷的声音,继续吐出更残忍的真相。
“或者,更准确地说……”
“用他那颗被诅咒的‘骑士之心’。”
“这,是我与‘那位大人’,早就定下的‘交易’。”
“你母亲……可是亲口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