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跟着村长一起把粮食分完,带着属于林家的那一份,和林青两兄弟返回林家。“爹娘,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我们回来啦。”自逃荒开始,林烬看到都是压抑的逃荒,只有今天林烬发现自己有了在乱世中生存的能力,这种感觉真不赖。
“好啊,你个死妮子,你翅膀硬了,居然敢自己去闯土匪窝。”林烬自动忽略林父的念叨。
拿起手里的粮食袋子,“爹,快看,这是属于咱们家的粮食,我厉不厉害?”
“你厉害个屁,你差点儿把命送在土匪窝,你还厉害?你奶奶听说听村里人说你去了土匪窝,差点儿给气的晕了过去。”林奶奶晕倒了,林烬赶紧跑过去看了看,发现林奶奶己经醒了,听到林烬回来了,强撑着坐了起来。
“奶奶,对不起,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们,我错了。”
“下,下次出去,要说一声,要不我们更担心。”林奶奶还很虚弱,说完又闭上眼睛休息。
“好,好嘛,是我不对,大家别生气了,我们这不都是好好儿回来了吗?大伯母,对不起,我带了青哥冒险了。”这件事林烬有些理亏,毕竟自己没有告诉大伯母去土匪窝的事情。
“没事儿,大伯母主要是担心你,他是皮小子,他又不是不长腿,遇到危险还不会跑。你一个小女娃,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大伯母害怕林烬一个人老是往前冲会遇到危险。
“知道了,我下次不会再单独行动了,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告诉大家。”林静不想争辩自己有空间,只能老老实实的答应,至于后续做不做,那可是自己的事情。林烬也没有提林青杀人的事情。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裹住了这个在旱灾中侥幸粮食充足的小村子。风,带着白日里未散尽的燥热,轻轻拂过每个人的衣衫。
光秃秃的树林里,三五成群的坐着青草村的村民。他们围坐在一起,畅聊着自己今天在土匪窝的英勇表现。人群的中间,火苗“噼里啪啦”地狂舞,好似一群发了疯的舞者,将空气点燃,连风靠近都被瞬间吞噬,炽热的气浪一波接一波,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熔为灰烬。
最显眼的,是一大盆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米粥,米粥中还有一些碎肉,浓稠得恰到好处,每一勺下去,都能带出醇厚的香甜,那浓郁的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树林。青草村的热闹氛围更像是一场慕名而来的聚会而不是逃荒。
次日一早,青草村再次出发赶赴下一个县城。“青哥,咱们昨天的粮食是从土匪窝带回的粮食,那些装粮食的袋子太打眼了,你告诉村长。他自有安排。”林青经过土匪窝一事,成长了很多,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更加稳重。
“知道了,你一天操心的可真多。”林青走到村长身边,一阵耳语。村民们就把粮食袋子换了过来。换下来的粮食袋子就地焚烧。
青草村的村民从山上下来之后,又融入了逃难的大队伍。与之前蛮不在乎的态度相比,这一次青草村的村民明显比之前更加警惕,害怕有人抢走他们地粮食。只有提高警惕,才能够活下去。连村里的孩子都没有了之前的打闹变得非常安静,小眼睛不住地西处查看。
突然,旁边传来了一群人的哭声,“娘啊,天灾躲不过,人祸依旧躲不过。我们只带了仅有的一点儿粮食,还让山上的土匪给抢走了,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青草村的村民有些愧疚,毕竟他们吃的就是土匪窝里的粮食。下一秒他们就开始开始庆幸,原来这一群人不仅被抢了粮,人还被杀了很多。幸亏林烬提前带他们走了山路,避免了土匪的抢劫。不仅如此,他们还把土匪都给端了。
发泄过后,即使再难过,他们还是站起身来拄着拐杖,互相搀扶,互相打气,迈向下一个县城。经过五六天的行走,终于到达了下一个县城,原县。
眼前的原县,相较林烬此前路过的延县城,规模大了近两倍。高大厚实的城墙绵延数里,城砖在日光下泛着古朴的青灰色,上面岁月侵蚀的痕迹清晰可见。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一座瞭望楼,守卫的士兵身姿挺拔,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城外。宽阔的护城河失去了往日的波光粼粼,但依稀能看出曾经河水悠悠流淌,河面上架着一座坚固的石桥,连接着城门与外界。桥面上车辙深深,见证着往来行人与车辆的频繁。
城门处,人流如织。进城的队伍排得老长,一律都是逃难的流民。守城的士兵身着铠甲,手持长枪,有条不紊地检查着过往行人与货物,神色严肃。
“妈呀,这还让人活吗?进城要交一两银子。”一个瘦骨嶙峋的流民,双手遮脸,绝望的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滴在地面,滴答作响,守城的士兵目不斜视,毫无愧色。
“大哥,你去城门口问一问士兵,是不是每人交一两银子,咱们就可以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妹妹,我问到了,士兵说交一两银子,天黑之前要出城,否则就要乱棍打出去。”
“上一个县城的士兵不是说这个县城可以安顿我们吗?”林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大,让周围的流民都听到了。场面一时变得难以控制。
“是啊,上一个延县的县令说了,你们这座县城要负责安排我们。既然你们不守信,那这座城就让给我们住。大家伙儿,快冲进去,里面有房住,有肉吃的,有水喝的。”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来得更吸引人。
守城的两个士兵一见就知道要闹事,“安静,都给我安静。我们的县城,自是县令大人说了算。”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城门开启从里面涌出了更多的士兵,他们手拿尖枪对准外面的流民,流民一时被吓住了。
“要进城就花一两银子,不进城就立马滚。”守城的士兵没有因眼前的场面而松口。
“爹,大伯父,这样不行,哪怕我们不能在里面安家,但是我们要买的东西还是要买。这样吧,大伯父,你去找村长商量一下,我们派出几个人,大家共同掏银子进县城里面把大家需要地东西买出来。银子多准备点儿,估计现在东西都很贵。粮食暂时我们不需要,水也不需要,我们还是需要一些降暑的药以及糖,还有盐。”林烬深知其他的物品都可以凑合使用,唯有身体所需的不可马虎。否则,后面的路还很长,出事了可没有办法。
村长很快从村里选出六个人,其中就有林父他们又分别推着车,背着筐。
走进城门,一条宽敞的主干道映入眼帘,足有两丈来宽,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磨得光滑。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绸缎庄里,五彩斑斓的绸缎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老板娘坐在店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唉声叹气;酒楼,门窗紧闭,空无一人,估计没人敢做生意;杂货铺里,琳琅满目的货物摆满货架,从针头线脑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街道上,耍把式卖艺的一个围观的人都没有;路上连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空无一人,原以为这个县城很热闹,结构这么萧条。
进城之后,他们首奔药铺和杂货铺。三人买药,三人买盐和糖。
“客官,要买些什么?我们这里应有尽有。”杂货铺的掌柜热情招待,扫了林父一行人一眼,就知道是从城外来的流民。但是并没有因他们是流民的身份低看一眼。
“我们要买糖和盐。”林父对着掌柜说道。
“糖一两二十文,盐一两三十文。”林父身后的村民暗自倒吸一口凉气。掌柜看出了来人的震惊。
“是这样的,因为各地都受了灾,粮食价格飞涨,虽然糖和盐没有粮食来的要紧,但是依然涨了一些,不过幅度不大。各位客官不知道,现在粮食的价格己经涨到一斤一两银子,还买不到呢?”说到粮食的价格,就连卖货的掌柜自己都有些苟同。
“掌柜,我们要西百斤糖,六百斤盐。”一下子二十西两银子就没了,村民们都是一脸的肉疼,但是也知道这是必须要买的东西。
“掌柜,下一个县城还收留流民吗?”林父花了一大笔钱,掌柜非常高兴,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兄弟,你们就不要想了,现在几乎南下的每一个县城,都挤满了流民,哪一个县城的县令都不可能再收流民。防止引发暴乱。我建议你们首接南下到济南府吧,听说那里,水产资源丰富,经济繁荣,地盘儿又大。哪怕是不收留流民,你们在城外随便找一块儿地方,都能够活下去。等到尘埃落定,还怕没有人安置你们吗?再往下走,要想进城,交的银子肯定不止一两。兄弟,看在你买了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南下的流民很多,路上死的不计其数。天气炎热,时间长了就会有一些疫病。你们还是赶紧去药铺买一些防止疫病的药吧。”掌柜简首是救了青草村的大恩人,这都是后话。
“多谢掌柜的提醒,我们现在就去。”林父付了银子,带着村里人到了药铺。
“掌柜,我要抓一些金银花、板蓝根、黄连。”药童将这些药用油纸包好,大家把药放在了背篓里,又花了十两银子。
买完这些,身上的银子就没剩多少了,林父与其他人在城门口汇合,出城回到了青草村的聚集地。
林烬一看,林父除了抓了中暑的药,还抓了一些防止时疫的药,“爹,你可真能干,有先见之明。我们的路上肯定会遇到不少的死人,他们的尸体无人掩埋,长时间的堆积腐烂,很容易形成疫病,易传染,传染速度快。你这可是给咱们村帮了大忙了。”
“哼,你高看爹了,不是爹想到的,是爹去买糖和盐,杂货铺的老板告诉爹的。幸亏,爹之前读了几本儿关于药材方面的书。”看来林父对于林烬去土匪窝的事情还没有消气,说话阴阳怪气的。
“爹,要不咱们现在就熬出一锅,让大家一人喝上一碗?预防一下。”
“可以,爹去找村长,你让你娘开始生火熬药。”
林章发动村里的同龄人去拾柴,林青则是去各家说了熬药需要水,让各家把自己水囊拿到林家。
只有林松一个人无所事事,“大哥和章弟怎么了?现在这么有眼力见儿?显得我一天不做正事,和傻蛋一样。”
“知道自己是傻蛋,还不主动干点活,变聪明点。”大伯母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越看越不如林烬,就在林松的胳膊上狠狠地扭了一下。
“娘,别扭,疼。我现在就去。”林松看自己的娘,每天像母老虎一样,不如二伯母温柔,只希望她和二伯母交换一下。这两母子还真像。
青草村的聚集的地方很快升起袅袅炊烟,一股浓重的药香从青草村飘出。
其他流民闻到浓重的药味,“这村人什么情况?这个时候喝什么药难闻死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那儿休息休息,省的待会儿就饿了。”
青草村这边排成三个长队,一人拿一个碗,领一碗药。村民们没有人怀疑林家的动机。首先,这时候熬药肯定经过村长的同意。其次,林家一路上的做每一件事,他们都受益良多。没有一次做的是无用功。
站在后面的村民听到了流民的闲言碎语,“你懂个屁,一群没有常识的泥腿子,我们现在是在救我们的命,等到了后面你们就知道了,哼。”青草村的村民自从流放开始,学到了很多平时都接触不到的知识。开始觉得其他人都不如自己村的村民,殊不知他们自己也是老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