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村在山上一待就是数天,在这些日子里,青草村的村民们白天出去挖草药,晚上在山洞里处理草药。村民们的收入也渐渐达到了逃荒前的水平。每天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林烬每天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挣钱的草药,带给林父,教授林父处理药材的方法,等到村里人第西次下山进城卖草药的时候,城里通知停止征兵,对于青草村的村民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来自北方的流民,也被各县妥善安置。
“村长,我们刚才下山看到城里的告示栏贴了一则通知,官差在一旁说‘征兵己经结束了’”,林母从山下回来,连口水都没有喝,就告诉了村长这个好消息。
“太好了,这下我们可以下山了。晚上等大家回来了,我们问问大家的意见。”村长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族老们。
“今天我们找到了连翘,又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我都没想到我不靠种地和苦力,还能挣这么多钱。”
“自从来到了这座山,我每天晚上睡觉做得都是好梦。”
“那是,以前我们天天伺候田地,到了过年,家里的孩子们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唉。”
暮色像被揉碎的金箔,掺着绛紫色的暮霭从山巅倾洒而下。岩壁上的藤蔓垂落着暗沉沉的阴影,唯有崖边几株野菊还倔强地噙着最后一抹暖光。山风掠过松针时发出细碎呜咽,卷起枯叶扑簌簌撞在洞口的石磨上,惊起栖息在裂缝里的灰雀,扑棱棱的翅膀声惊碎了山谷的寂静,山上挖草药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山洞里的妇女们都己经把饭做好了,等到村里人回来后,原本还冷清的山洞眨眼间就热闹了起来。
饭后,家家户户都聊着白天的收获,谁家捡了几个野鸡蛋,谁家又发现了什么野菜,谁家又看见了野果,好不热闹。在村里时一天的忙碌过后,村民们早早就上床休息了。
“乡亲们,山下征兵己经结束了,咱们可以下山了。”村长说完就哈哈大笑。
村里从刚才的热闹转为死寂,村民们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什么?要下山,我不想下山。”
“我也不想下山,下山之后,我们进城后可能被分到我们不喜欢的地方。”
“是啊,每天种庄稼,大部分都交了赋税,还不如在山里面来的自在。”
“也许,县令大人会让我们返回原籍,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经历了长达三分钟的死寂后,村民们都表示不想下山。
“我以为你们都想下山,毕竟山上的日子虽然自由,可是有太多的不便。”村长看着村民们意料之外等我反应,一时有点不理解。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开始思考。
“乡亲们,咱们辛苦一辈子是为了什么?”林父站起身来,对着村民们说道。
“自然是为了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为我父母颐养天年,孩子长大,娶妻生子,觅得良婿。”林麻子不假思索地说。
“是啊,都是为了家里人。我们在山里挣了很多钱,可以为家里人提供更好的生活,大家再看看我们身后的山洞。”村里人顺着林父的手看到身后的山洞。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庇护所,可是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个临时居所。我们都住在一起,有再多的钱和更多的自由,都实现不了自己的想法?洞外的条件也不适合生存。大家都挣到了钱,难道不想把家里的孩子们送到学堂,让孩子们识字,长本事,活得更加轻吗?”林父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相比人心的复杂,林烬更喜欢在这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是啊,我们要下山,我要送孩子去学堂,哪怕考不上状元,认几个字像林老大一样,做个小生意,或者做个账房先生也是好的。”林涛一人呼,村民们百人应。
“村长,但是我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林父又对着村长说。
“怎么说?”
“流民刚刚安顿好,等我们下去,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的位置。而且,城里现在估计还是乱的,不如我们派人下去打听一下,这些流民是按什么标准安置的,安置在哪里,如果不接受安置,鱼县是让返回原籍?还是可以去别的县?再说,现在各地都爆发了时疫还缺水,万一安置的地方也缺水,那还不如暂时待在这儿呢?”林父说完,林村长也在思考。
“林博的想法也不无道理。”林村长心想。
“按你说的办。”村里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趁着还没下山,还要狠狠地挣一笔,为了下山安家做好准备。
“打探的任务就交给我和弟妹吧!”大伯母首当其冲。
“我也愿意。”妯娌两人默契一笑。
自上山后,卖药材的事情还有村里购买的东西。都是由林大伯母和林母牵头,村里的其他妇女一起办的。妯娌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见识、胆量和办事能力也是涨了一大截。其他村里的妇人也不再纠结于家里的琐碎小事,女孩子们也成为家里挣钱的一把好手,而不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绣花。在挖药材的过程中,保持药材的完整性和处理药材,女孩们的能力优于男孩们,她们几乎全程包揽。女孩们不再胆怯和家人之外的人打交道,反而变得游刃有余。林烬有时也会单独教他们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次日,洞外伸手不见五指,村民们就拿上挖药材的工具出发了,今天他们走得更远,首至天空己经染上了浓浓的墨色,才背着比人还高的药材,疲惫地躺在床上。一连十几天,青草村的村民们都是早出晚归,身形日渐消瘦,令人高兴地是钱袋越来越鼓。
林大伯母和林母再次带队下山卖药材,这次林烬也跟着一起去。
再进鱼城,林烬看着道路两旁的摊贩比起半个月前多了很多,卖胭脂水粉,粮油百货和一些小玩意儿的不计其数。林母妯娌和村里人去卖药材,林烬在外面瞎逛,约定在城门口碰面。
“下山之后,村里人能做点什么小生意?他们现在会挖草药,能挣一点。还有没有其他的呢?”
“再做猪下水,猪血汤饭。这个可以交给村里人,林家还可以做煎饼锅中,脆脆的,肯定能大卖。”林烬心中有了想法,就去城门口找林母汇合。
一行人走到山下,发现旁边的地草丛里有一片衣角,林烬走近一看,居然一个二十出头男人。拨开半人高的草丛,锈迹斑斑的长剑斜插在腐叶堆里,剑柄缠着褪色的月白绸带。受伤的人伏在剑旁,墨色劲装浸透暗红,右肩处的布料被剑气割裂成蛛网状,露出肌理翻卷的伤口。他侧脸贴着潮湿的苔藓,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却透着冷硬的棱角,仿佛是用寒玉雕琢的神像跌落人间,林烬上前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诶,这里躺了一个人,看样子伤得不轻,快过来帮忙把他扶去医馆。”林母招呼众人。
林烬想要阻止,却被其他人挤出人群。
这人深受剑伤,再看他的衣服,不像平头老百姓,这要是捡回去怕是要惹麻烦。罢了,我来善后。
林烬看着插在一旁的剑,用力地拔了起来。一个转身就扔在了空间里,又把血迹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连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做完这一切又跟着大部队上山了。
“哎呦,这小伙子真重啊,累死老娘了。”大伯母把受伤的男人,放在床上,捶了捶酸疼的胳膊。林烬到了山洞狠狠给自己来了一巴掌,“你脑子是不是有屎,刚才找个医馆放下不就好了,你只负责把银子花了,他好了不就离开了。哎呀,失算失算。”
“妹妹,你怎么了,怎么打自己?”大伯母忙跑到林烬面前,心疼地摸了摸被林烬扇红的笑脸。
“没事,大伯母,有一只蚊子。”林烬只能尴尬地解释。
“那也不能这么用力,都肿了。”大伯母又吹了吹林烬的脸颊,如果受伤的人能说话,他只想问一句“我快死了,先救我。”
“许姐,药来了,我从村长那拿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你看行吗?”村里的一个妇女拿了一些瓶瓶罐罐,跑了过来。
“肯定不行,这又不是摔得。”大伯母看着妇人的眼神有一丝嫌弃。
“大伯母,他伤在右肩,先用盐水清理伤口,再用金银花水清理,我们外面有晾晒的三七磨成粉给他敷上,用干净的棉布包上就行了。”林烬看着眼前的荒唐,急忙提醒道。
林大伯母脱去男子的上衣,露出肩膀,林烬好奇地看了一眼。被剑气割裂的衣料下,隐约可见紧实的肌肉线条,即便是染血的肌理,也像刀劈斧凿的古玉,每一道起伏都藏着经年累月的力道。
剑伤使他苍白的面颊浮起病态的嫣红,反倒衬得他越发英俊。染血的指尖耷拉在床边,腕骨凸起的弧度带着孤高的美感,小臂绷紧的肌肉似蛰伏的兽,即便重伤垂危,依然保有蓄势待发的凌厉。风掀起他破碎的衣摆,露出腰间未愈的旧疤与新伤交错,却无损分毫风姿,倒像是将沙场的硝烟都揉进了骨子里,让这份脆弱与强悍交织的气质,愈发惊心动魄。
“好帅啊!看看那肌肉,紧实完美。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林烬看得正入神,连双手止不住扶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突然眼前一黑,“走开,别挡我看帅哥。啧,怎么回事儿?你听不懂?”林烬用手推了推眼前佁然不动的黑色障碍物,发现根本推不动。
顺着障碍物往上看,居然是林章,“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虽然林章语气温柔,但是林烬就是从中听到了一种危险。
“我没看什么啊?”林烬不敢争辩,弱弱地回了一句。
“非礼勿视,你出去。”林章指着洞外。
“哦,知道了。”林烬乖乖转身出去,转过身去的林烬嘴里无声控诉: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长得这么帅的,我看一眼怎么了,他又没有少块肉,再说了,他还是我发现的,伤口也是经我指导处理的,报答一下我的眼睛怎么了。哼,要你多管闲事。
林章看着妹妹的头,上下左右摇晃,他就知道肯定没说好话,但是他不在乎。自己的妹妹绝不能因男子的美貌就沦陷。这个人醒了必须走,没得商量。
大伯母给男子处理了伤口,敷了药,又喂了一些水,就去忙着处理今天挖回来的药材。为了避免林烬私自接触男子,林章一刻不离地守在男子的身边首至林烬入睡,看着自己的二哥如此用心,林烬怀疑二哥看上人家了。
晚上外出归来的人都得知今天救了一个人,不过大家的反应都不大,毕竟他们是做了一件好事,根本没有考虑到救人带来的危险。
夜深人静,山洞里睡着的人都打起了呼噜,床上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听到旁边的动静,立刻坐了起来,扯到了右肩的伤口。
“嘶,我这是在哪?”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
“我这是被人救了?”刚才还浑身散发杀气的李斯,发现自己确实被人救了而不是被抓了,就放松了下来。
“你醒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李斯应激地拿起自己平时放在身边的剑。
“我的剑呢?”李斯又到处摸了摸,真不见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林烬拿出丢在空间里面的剑,双手捧到李斯的面前,一脸谄媚。刚才林烬有些尿急,准备出去上个厕所,正好听见李斯发出的声音。
李斯抬起右手就要拿剑,林烬捧剑的手一躲,“等一下,你右肩有伤。”
李斯脸色突变,看着林烬杀气尽显,“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林烬被李斯的杀气,吓得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你不要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倒在山下,是我大伯母和村里人救了你,给你治伤,我刚才没还给你的剑,是因为你右肩有伤,你拿剑会崩坏伤口,我现在把剑放在你的左手边。”林烬颤抖着把剑放在李斯的左手边,妈呀,这是救回来一个杀手吗?我命休矣。
“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睡了。”林烬实在腿软地站不起了,跪趴着回了自己的床铺,早知道自己出去上厕所了,好奇什么,这下她都不敢不出上厕所了,憋着憋着,居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