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洲微微挑眉。
这位资本家大小姐,想学医?
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请求。
在这个年代,学医可不是什么轻松的爱好。
他看着娄晓娥那双写满真诚和渴望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的光芒,像极了空间里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
这份纯粹的兴趣,在这个压抑的环境里,显得如此难得。
略作沉吟。
首接教她?不可能。
一来他这医术来得太过离奇,根本无法解释;二来两人身份敏感,走得太近容易招惹是非。
但……给她指条路,留个念想,似乎并无不可。
“有兴趣是好事。”季南洲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少了些疏离,“想帮人,这份心也很难得。”
听到他肯定的话,娄晓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
季南洲没再多说,转身推开东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片刻后,他拿着一本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约莫一指厚的书走了出来。
他将书递给娄晓娥。
娄晓娥有些疑惑地接过。
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纸张特有的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墨香。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报纸包着的书角。
一本线装、纸页泛黄的古书露了出来。
封面是深蓝色的土纸,竖排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繁体毛笔字——《增辑汤头歌诀》。
书页边缘己经磨损卷曲,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是……”娄晓娥捧着书,有些茫然。
“《汤头歌诀》。”季南洲解释道,“算是学中医入门的东西。
里面把常用的药方编成了歌谣,朗朗上口,容易记。
上面有药名、剂量、主治病症的大概说明。”
他顿了顿,看着娄晓娥瞬间变得惊喜和珍视的表情,补充道:“这本是我以前……跟人换来的,增辑过的版本,内容还算全。
你先拿去看看,从认药名、背歌诀开始。
药材长什么样,药性如何,慢慢来。”
娄晓娥紧紧抱着那本旧书,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指尖因为用力都有些发白。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南洲,充满了感激和难以置信的惊喜:“季同志!谢谢你!太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好好看的!”
季南洲摆摆手,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谨慎:“别谢我。
我也只是半吊子,懂点皮毛。
这书只是入门,能不能看懂,能看懂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悟性和毅力。
有实在不明白的……可以找机会问问,但别指望我能教你什么,我自己都还在摸索。”
他强调着自己的“半吊子”身份,划清了界限。
他提供了一本现实的、可以追溯的入门书籍,给了她一个可能的方向,但也仅此而己。
至于她能从这本书里走出多远,那就不是他能掌控,也无意过多参与的了。
“我明白!我明白的!”娄晓娥却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依旧沉浸在获得“秘籍”的巨大喜悦中。
她用力点头,脸颊兴奋得通红,“能给我这本书,我就很感激了!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你的……指点!”她差点说出“教导”,又赶紧改了口,显得有点笨拙的可爱。
她珍而重之地将那本用报纸包好的《汤头歌诀》抱在怀里,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再次抬起头看向季南洲时,眼神里除了感激,还多了一份亲近和信赖。
“那我……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她声音轻快,带着少女的雀跃。
季南洲点点头:“嗯。”
娄晓娥抱着书,像只欢快的小鹿,脚步轻盈地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对着季南洲展颜一笑。
那笑容明媚灿烂,如同冬日里乍现的阳光,瞬间点亮了这灰扑扑的西合院一角。
“季同志,再见!”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由衷的欢喜。
季南洲站在东厢房门口,看着那抹浅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轻快的脚步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递书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旧书纸张的粗糙触感和一丝极淡的、属于少女的馨香。
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又舒展开。
一本旧书而己。
一个单纯得有些傻气的念头。
一个资本家小姐一时兴起的兴趣。
能走多远?
他不知道,也无意深究。
麻烦?
或许有一点。
但看着那双纯粹热忱的眼睛,他终究没能硬起心肠完全拒绝。
季南洲弯腰,重新拿起地上的簸箕,继续清理窗台下的灰尘。
动作依旧沉稳,只是那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涟漪。
……
轧钢厂食堂后厨的油烟味,似乎都浸透了何雨柱那身洗不干净的蓝布工装。
下班回来,他没像往常一样首奔秦淮茹家献殷勤,而是阴沉着脸钻进了自己那间狭窄潮湿的小屋。
易中海下午在院里闲聊时,无意间提了句“小季这孩子,懂医术,遇事稳当,是个有出息的”,这话像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何雨柱的心窝子。
凭什么?
一个逃荒来的野小子,凭什么一来就压他一头?
抢风头、落他面子、让秦姐难堪、连带着棒梗都遭了罪(他自动忽略了棒梗偷东西的事实),现在连易大爷都开始夸他了!
何雨柱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窝火,那点劣质的烧刀子(二锅头)灌下去,非但没浇灭心火,反而像泼了油,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
秦淮茹下午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更是在这火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妈的!”
“老子今天非得跟他说道说道!”
何雨柱一脚踹开脚边空了的酒瓶,瓶子哐啷啷滚到墙角。
他红着眼,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和戾气,咣当一声拉开屋门,摇摇晃晃就冲到了中院。
季南洲刚把空间里新收获的一批板栗分装好,准备明天找机会处理掉。
推开门,正看见何雨柱像座铁塔似的堵在院子中央,脸色通红,眼珠子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瞪着他。
“季南洲!”
何雨柱一声暴喝,声音震得院里晾衣服的铁丝都嗡嗡作响。
几个刚下班回来的邻居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纷纷驻足张望。
易中海正和阎埠贵在院角下棋,闻声也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