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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咳嗽。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探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皮肤黝黑发红的脸。
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农，身上裹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棉袄，袖口和领口油亮。
他浑浊的眼睛带着警惕，上下打量着衣着整洁、明显是城里人打扮的季南洲。
“大爷，您好。”
季南洲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主动递过去一支“大前门”香烟。
这烟在乡下可是稀罕物。
老农看到烟，眼睛亮了一下，警惕之色稍减，接过烟，却没舍得立刻点上，夹在了耳朵上。
“你是……？”
“我是红星轧钢厂采购科的，季南洲。”
季南洲自报家门，语气诚恳，
“厂里工人兄弟辛苦，领导想改善下伙食，派我出来找找门路，看看能不能采购点活鱼。”
“刚在山上转悠，看这边有个塘子，就过来碰碰运气。”
他指了指身后的鱼塘。
一听是城里大厂来采购的，老农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一些，但随即又苦着脸摇头叹气：
“同志啊，不是俺们不想卖鱼给工人兄弟。”
“你看看这年头……”他指了指浑浊的塘水，
“天寒地冻，塘子都快见底了。”
“去年放的那点子鱼苗，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剩下几条小的，还不够塞牙缝哩！”
“哪有什么活鱼能卖给你哟！”他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愁苦。
季南洲脸上适时地露出理解和同情的表情，叹了口气：“唉，是啊，这年景，都不容易。
大爷您贵姓？是负责看这塘子的？”
“免贵姓马，马有福。
俺就是给队上看塘子的。”老农马有福摆摆手，有些自嘲，“看也白看，没啥东西可看喽。”
“马大爷。”季南洲点点头，态度更加恳切，
“您看这样行不？我这任务急，厂里催得紧。”
“您这塘子规模不小，底子还在。”
“我呢，隔三差五过来看看，万一能碰上点运气，捕个几条，也算给工人兄弟添点荤腥。”
说着，他又掏出半包“大前门”，塞到马有福粗糙的手里。
马有福捏着那半包烟，感受着硬挺的烟盒，再看看季南洲一脸真诚、毫无城里人架子的样子，心里的戒备彻底放下了，甚至涌起一丝感激。
这年头，能抽上大前门，还能想着他们乡下人的难处，这样的干部（他自动把采购员也当成了干部）可不多见。
“季同志，你……你这太客气了！”马有福有些局促，想把烟推回去，又舍不得，
“那……那行！”
“你啥时候有空就过来看看！”
“俺天天在这儿！”
“你要是……要是真能捞上几条，那就是你的运气！”
他拍着胸脯保证，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保证多半是空的。
“那就太谢谢马大爷了！”季南洲笑容真诚，又和马有福聊了几句公社的难处，庄稼的收成，一副体恤民情的样子，把关系拉得更近了些。
临别时，他特意又叮嘱：“马大爷，这事儿就咱俩知道，暂时别声张。
您也知道，这鱼金贵，传出去，我怕有人眼红，给咱俩都惹麻烦。”
“懂！俺懂！”马有福连连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季同志你放心，俺嘴严实着呢！”
看着季南洲走远的背影，马有福着手里的半包大前门，又看看那死气沉沉的鱼塘，叹了口气，嘀咕道：
“唉，多好的同志……可惜了，这破塘子，哪来的鱼哟……”
他摇着头，钻回了漏风的茅草棚。
季南洲脚步轻快地踏上归途。
马有福这条线，算是挂上了。
到时候活鱼来源，就说是在这公社鱼塘“分批次、好不容易凑齐”的。
有马有福这个“证人”，加上他那愁苦无奈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怀疑这荒废鱼塘能出产那么多活鱼。
夕阳西沉，给灰扑扑的西九城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边。
季南洲回到南锣鼓巷95号院时，天色己经擦黑。
中院里，各家各户都在门口忙碌着做晚饭，烟熏火燎，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贾家门口，秦淮茹正蹲着摘一把蔫巴巴的野菜，贾张氏叉着腰站在旁边，嘴里不停地数落着什么。
何雨柱端着个搪瓷盆从屋里出来倒水，眼神习惯性地往垂花门这边瞟。
当季南洲的身影出现时，几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季南洲仿佛没看见，径首往自家的屋子走。
但他手里拎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旧布袋，却格外扎眼。
“哟，小季回来啦！”
秦淮茹眼睛一亮，立刻丢下手里的野菜，站起身，脸上堆起温婉的笑容，声音也柔了几分，
“这一大早出去，这么晚才回，是下乡去了吧？”
“辛苦辛苦！”
她的目光像钩子一样，紧紧黏在季南洲手里的布袋上。
贾张氏也停止了咒骂，三角眼死死盯着那布袋，鼻翼翕动，似乎在嗅着什么味道。
何雨柱更是停下了倒水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嫉妒和探究。
季南洲脚步没停，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走到东厢房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小季兄弟！”秦淮茹紧走两步，跟了上来，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和讨好，
“这袋子里……看着挺沉的，是弄到什么好东西了？”
“你看棒梗这两天老喊饿，眼巴巴的……”她说着，眼圈似乎都有些红了。
贾张氏立刻帮腔，嗓门拔高：
“就是！”
“季南洲，你一个大小伙子，吃香喝辣的，也顾念点邻里情分！”
“我家棒梗饿得都皮包骨头了！”
“有好东西，拿出来大家分分怎么了？”
“别那么小气！”
何雨柱也忍不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帮腔：
“秦姐说得对，远亲不如近邻嘛。”
“季采购员本事大，弄点好东西，也让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开开眼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