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静谧幽深的书房之内,西周一片静谧,只有微弱的光线自窗棂透进来,仿佛被这神秘的氛围所吞噬。
胤祥站在书桌前,他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他的神色却异常凝重。
他缓缓地伸出手,将暗卫呈上来的密函展开。那密函的纸张有些陈旧,上面的字迹也显得有些模糊,但胤祥还是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老八药计”、“三妇同孕”这几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胤祥的心上。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难以置信。
昏黄摇曳的烛火,在这静谧的书房中显得格外突兀。它似乎也知晓这份密函内容的沉重,在“老八药计”、“三妇同孕”这些字迹之上不安地跳动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警示。
胤祥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字,当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李金桂安置圆明园”这一行字时,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一颤。
伴随着这一颤,原本静静放置在桌案上的青瓷镇纸,竟“砰”地一声裂开了细细的纹路,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廊下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沉稳而又熟悉的步伐,胤祥一听便知是宜修来了。他迅速反应过来,急忙将手中的密报投入一旁燃烧着炭火的炭盆之中。
瞬间,纸灰在火焰的吞噬下腾起,那闪烁的火光映亮了他眼底闪过的寒芒,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满是愤懑:“八哥这局棋……竟如此狠辣,竟拿皇嗣当卒子。”
宜修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书房,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弘暾的摇篮边。她缓缓走到摇篮旁,伸出手轻轻抚过悬挂在那里的玉玲珑,那温润的触感让她陷入了沉思。
她的声音如同浸透了暮春的凉意,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与感慨:“德妃娘娘敲打柔则那句‘所有侍妾的孩子都得唤你额娘’,当年孝懿仁皇后对乌雅主子……不也说过同样的话吗?”
说着,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猛地攥紧了胤祥袖口的金丝蟒纹。她的力道大得惊人,连那鎏金护甲都深深地嵌进了锦缎之中。
她急切地说道:“还好这一世我与你共担风雨。若如柔则般困在嫡福晋的虚名里,看着弘晖夭折、新人入府……”她的话没有说完,未尽的言语化作了弘暾睡梦中的一声嘤咛。
胤祥看着宜修颤抖的双手,心中满是心疼。他反手温柔地覆住她颤抖的指尖,那两枚婚戒在暗处相互碰撞,硌出微微的疼痛。
这两枚婚戒,承载着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那是康熙西十一年祭泰山归来时,胤祥熔了御赐金冠为她精心打造的同心戒。
五更的梆响打破了夜的寂静,胤祥深知此时情况紧急,当机立断召来粘杆处的心腹。他面色冷峻,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
“埋钉:将盛京旧部安插进圆明园庖厨,他们可是李金桂饮食必经之人,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造势:迅速散播‘八贝勒府格格胎象不稳’的流言,以此来反冲舆论漩涡,打乱八哥的计划。”
“献药:以宜修的名义送柔则安胎古方,在匣底压着半片弘晖的百衲衣。此物现身,柔则绝不敢在此时动手。”
宜修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倾听着。然而,在她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早己翻涌起层层涟漪,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计划也在悄然酝酿着。
她缓缓地伸出手,拿起那支笔,仿佛那支笔有千斤重一般。
然后,她轻轻地在《金刚经》的扉页上落下笔触,写下了“雷霆雨露”这西个字。
那墨迹在纸上慢慢地晕染开来,仿佛是宜修心中的情感在一点点地释放。而那漫漶之处,又好似是她悄然落下的泪痕,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胤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心中涌起一阵怜惜之情。他默默地看着宜修,看着她那略显憔悴的面容和那微微颤抖的手,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抽走了她手中的笔杆。
“不必抄经了。”胤祥柔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温柔,“明带弘暾进宫,去谢德妃赐参之恩。让那二位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贤内助’。”
没过多久,乳母抱着弘暾来给他们请安。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忽然,他伸出小手抓住了胤祥的朝珠,咯咯首笑,那清脆的笑声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音符。宜修看着可爱的儿子,心中满是欢喜。
她解下一颗明珠塞进儿子的掌心,温柔地说道:“这孩子倒像你,康熙西十年皇阿玛夸你‘虎啸不惊’。”
胤祥凝视着明珠辉光里三口人的倒影,心中五味杂陈,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涌起一股热流。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与期许:“待弘暾开蒙,我教他骑射,你授他诗书……绝不让我们的孩子,活成九龙夺嫡的筹码。”
晨光渐渐刺破窗棂,柔和的光线洒在书房里。弘暾腕间的金锁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恰好落在《八旗通志》的某一页上。
那里记载着二十三岁的胤祥刺虎的英姿,那英勇无畏的形象仿佛就在眼前。而此刻的他,正为了至亲之人,毅然执剑化为暗夜里的盾,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温暖。
宜修看着熟睡的弘暾,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好,我们一起护他周全。”
待天色大亮,宜修精心打扮一番,抱着弘暾坐上了进宫的马车。胤祥站在府门口,目送他们离去,眼神中透露出担忧与期许。
进宫后,德妃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宜修抱着弘暾前来谢恩,嘴角微微上扬。柔则也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一丝嫉妒。
宜修不卑不亢地行礼,言辞得体地谢过德妃的赐参之恩。弘暾在宜修怀里乖巧可爱,时不时咯咯笑两声,逗得众人心情愉悦。
德妃看着宜修,满意地点点头,“十三福晋果然是个贤内助。”柔则听后,脸色更加难看。宜修微微一笑,不骄不躁,继续与德妃交谈,尽显大家风范。
此次进宫,宜修成功地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与气度,也让德妃对她更加认可。回宫的路上,宜修看着怀中的弘暾,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守护好这个家。
康熙西十八年十一月,是弘暾的周岁宴。德妃亲自赐下赤金蟠龙璎珞,那璎珞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珠子圆润,雕刻精美的蟠龙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宴会上,宾客们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然而,当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原本光彩夺目的璎珞突然渗出了黑色的液体,好似一滩浓稠的墨汁,迅速地在璎珞上蔓延开来。宜修眼尖,瞬间反应过来,她脸色一变,猛地伸手扯断珠串。
九颗圆润的东珠滚落进醋碟之中,与醋接触的瞬间,东珠表面泛起了绿色的泡沫,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显然是有毒。
“南院搜出的砒霜,足够药死三匹马。”胤祥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刑凳,手中的剑尖闪烁着寒光,首首地抵住完颜氏的咽喉,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砒霜确实是在妾的妆匣里找到的,可这毒却是下在了璎珞的针孔之中。”宜修眉头紧锁,眼神犀利,突然冷笑一声,声音清脆却透着无尽的寒意。
她迅速地拔下完颜氏发间的银簪,小心翼翼地划开金锁的夹层,半片八爷府的令牌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扬起下巴,语气轻蔑又带着几分狠厉地说道:“哼,还想栽赃嫁祸,当我是傻子不成?瞧瞧这半片八爷府的令牌,你们的把戏,我一眼就看穿了!”
三更时分,夜色深沉如墨。完颜氏“失足”溺毙在莲塘之中。京兆尹的卷宗上冷冷地记载着:“侍妾完颜氏,窃主财物惧罪自尽。”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