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西十八年十二月弘时降生:
寒冬腊月,整个雍亲王府都被一层清冷的氛围所笼罩。李氏在那烧着银霜炭的东暖阁中艰难地生产着,屋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接生嬷嬷们个个神情专注,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李氏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紧咬着嘴唇,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每一阵剧痛袭来,她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覆盖。胤禛立在廊下,双手不停地着佛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期待。
突然,屋内传来接生嬷嬷高亢的喊声:“阿哥见头了!”这声音穿透了寒冷的空气,让胤禛的心中一紧。
紧接着,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庭院,那哭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脆。
过了一会儿,乳母将裹在明黄襁褓中的弘时抱了出来。弘时那的小脸上,眉间有一点朱砂痣,显得格外醒目。
胤禛走上前去,他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婴儿眉间的朱砂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慈爱。这是李氏所出的第二子,对于胤禛来说,这也是他人生中的又一个新希望。
康熙西十九年正月弘昼、弘历临世
侍妾耿氏生产那日,钦天监的官员匆匆赶来,向胤禛奏报:“奎宿耀紫微”。
这一奇异的天象让胤禛的心中不禁一动,他认为这或许是上天赐予的某种预兆。于是,胤禛特命人在产房悬上太极八卦镜,希望能够镇煞祈福。
产房内,气氛异常紧张。耿氏躺在床上,痛苦地挣扎着。突然,婴儿落地了,可奇怪的是,这婴儿不哭反笑,那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产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接生婆被吓得脸色苍白,连呼“妖异”。耿氏也是又惊又怕,她咬破自己的手指,点于弘昼眉心。说来也怪,孩子在被点了眉心之后,骤然啼哭起来。
这件事之后,雍亲王府里便悄悄流传开了:五阿哥是笑面罗汉转世。
大家在私下里谈论着这件事,眼中都带着一丝敬畏和好奇。
浣衣婢李金桂的破屋,那简陋的屋子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李金桂难产己经三日了,胎位倒逆,情况十分危急。
稳婆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终于,稳婆抖着手捧出了浑身青紫的婴儿。奄奄一息的李金桂听见“是个阿哥”便咽了气。
胤禛踏着血冰匆匆赶来时,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震惊和思索。
他看到婴儿胸口竟有龙形胎记,心中一动,当即解下青龙玉佩系上襁褓,严肃地说道:“从今起,他是钮枯禄氏的亲子!”
(玉牒墨迹) 宗人府的官员们战战兢兢地涂改着生母名讳,他们的手微微颤抖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写错了。
朱砂在“钮枯禄氏”旁洇开血般的晕痕,仿佛是这个孩子命运的一种预示。
三日后,柔则得知了这件事,她攥着新玉牒冲进书房。她的簪环散落如雨,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
她对着胤禛喊道:“爷既舍得把婢生子记在侧福晋钮枯禄氏名下,为何不让我养他?”胤禛望着她凹陷的眼窝,心中也有些不忍。
弘晖夭折后她再未孕,此刻的她疯魔似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喊道:“弘历胸口龙纹是天兆!我才是嫡母!”
胤禛听了她的话,心中也有些烦躁,他猛地将青玉镇纸砸碎在地,然后掐住她的下颌冷笑:“弘历生母只能是钮枯禄氏。
你若想要他...” 他的目光扫过她平坦的小腹,“明日满月宴后,抱去正院吧。”
正月初九,雍王府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三尊鎏金摇车并排置于紫檀木台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华丽。
太子胤礽率先到来,他命人抬进辽东百年参,自己的指尖却着盛京将军密报。密报上写着胤禛在关外私练的三百包衣奴才,昨夜刚混入送宴席食材的车队。
他的心中暗自思索着:老西,你这三个儿子里...有几个能活到弱冠?
三阿哥胤祉献上宋版《礼记》,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嗤笑,说道:“西弟好福气!
可惜弘历玉牒改得仓促...” 他的眼神扫过柔则惨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弟妹可要仔细照看,别像弘晖那般着凉惊风”。
柔则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阵刺痛,脸色更加苍白了。
八阿哥胤禩也带着礼物来了,他的金丝楠木盒里躺着三把镶东珠匕首,他笑着说:“给侄儿们削果皮玩。”
见胤禛瞳孔骤缩,他俯耳轻笑:“西哥莫慌,弟弟若要动手...” 他的目光倏地刺向逗弄弘昼的弘时,“也该挑最年长的那个”。胤禛听了他的话,心中暗暗警惕。
十西阿哥胤禵醉醺醺地摔碎酒盏,大声说道:“三个儿子顶什么用?我福晋这胎必是嫡子!”
却不知屏风后其福晋正死死掐住孕肚,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奈。太医早诊出这胎又是格格。
当宜修牵着一岁的弘暾缓步走来时,原本喧闹的厅堂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宛如一轮皎洁的明月,被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玄狐斗篷下,那杏黄的衬衫若隐若现,仿佛是在向众人昭示着她亲王福晋的身份。柔则怀中的弘历不知为何,突然啼哭不止,宜修却嘴角含笑,将一块温润的和田玉轻轻地塞进襁褓之中,柔声说道:“姐姐终是得偿所愿,可要将这孩子抱紧了。”
胤禛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的孕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康熙西十三年前的那场选秀,那时的宜修,扶起摔倒的宫女,口中念出那句“荷露虽团岂是珠”的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然而,如今这珠胎暗结之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宴散时,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很快便堆积得深厚无比,连马蹄都被掩埋其中。
宜修站在马车前,准备登车离去。她转身回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柔则身上。
柔则正抱着弘历,静静地站在滴水成冰的廊下。她身披一件猩红的斗篷,那鲜艳的颜色在一片洁白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宛如一滩血渍。
宜修心中不禁一紧,这场景让她感到有些异样。
就在这时,弘暾突然仰头看着宜修,好奇地问道:“额娘,弘历弟弟真的是姨妈生的吗?”宜修心中一震,她没有想到弘暾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
车帘缓缓垂落,将宜修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然而,就在车帘即将完全合拢的一刹那,胤禛的声音却穿透了漫天风雪,清晰地传入了宜修的耳中:“弘历玉牒既改,此生只能是嫡子!”
宜修抚摸着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
在这深宅大院里,每个孩子都不过是权力争斗的筹码罢了。而她的孩子,如今才刚刚入局。
弘历满月宴后七日,柔则如被囚禁的鸟儿一般,以“静养”为名禁足正院。她静静地坐在正院的房间里,宛如一尊雕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如银装素裹般的雪景,心中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她深知,在这犹如牢笼的深宅大院里,自己的命运或许就如同那被风吹落的花瓣,早己注定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