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将最后一卷带刺铁丝缠上围墙时,程浩的二手皮卡正碾过厂区碎石路。车斗里满载的桶装水随着颠簸咣当作响,惊起枯树上栖息的乌鸦。林玥踮脚清点货物单,马尾辫在暮色里晃成不安的弧度。
“哥,黑市粮价涨了三倍。”程浩甩上车门,N95口罩勒得耳根发红。他掀开篷布露出成箱的军用罐头,“老板说下批货要现金交易,银行开始限制大额取款了。”
林远用匕首划开压缩饼干包装,指尖碾碎一块尝了尝:“掺了锯末。”他抬头望向国道方向,三辆印着疾控标志的厢式货车正驶向城区,轮胎印在尘土里拖出暗红色痕迹。
周子航从厂房顶探出头:“太阳能板电压不稳!”他腰间的安全绳在风里摇晃,脚下是刚铺好的防弹玻璃天窗。林玥抱紧育苗箱后退两步,生菜苗在LED补光灯下泛着病态的苍白。
地下室回荡着柴油发电机的轰鸣。陈昊调试监控系统时,屏幕突然跳出台风预警——气象图上本该标注风暴的位置,却用血红字体写着“生化污染预警区”。他切回本地频道,女主播正在微笑:“请市民减少外出...”,背景里隐约传来玻璃碎裂的刺响。
“明天开始两人一组外出。”林远用红笔在地图圈出加油站,“程浩去搞汽油,陈昊跟我运水泥。”他注意到林玥盯着手机发呆——班级群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班长发的视频里教室窗帘在无风自动。
程浩扒着围墙缝隙窥视。五百米外的物流园突然戒严,穿防护服的人正往焚烧炉扔包裹。浓烟里飘来塑料燃烧的焦臭,混着某种肉类烤糊的腥气。
“远哥,他们在烧活物。”程浩的望远镜镜片映出扭曲的肢体轮廓,“像是...狗?”
林远往蓄水桶滴入双氧水时,林玥发现水面浮着细小的红虫。她刚要开口,厂区铁门突然被拍响。穿迷彩服的男人自称民兵队长,袖口露出的三头蛇纹身却和黑市商人如出一辙。
“最近有流窜犯作案。”男人递来联防通知,纸张浸着可疑的黏液,“建议你们安装我们特制的警报器...”
林远用铁锹抵住门缝:“不必。”他瞥见对方皮卡后厢捆着几个铁笼,笼底漏出的暗红液体正吸引成群的苍蝇。
深夜,林玥嫁接番茄苗时听到窸窣声。手电筒光束扫过仓库角落,五只老鼠正在啃食防护服,它们的眼球在强光下泛着浑浊的灰白。林远用铁锤砸碎领头鼠的头骨,发现颅腔里爬出线状的寄生虫。
“明天撒雄黄粉。”他在厂区平面图上标记鼠洞位置,“程浩去搞捕兽夹,要带倒刺的。”
程浩从汽配城回来时,发现所有五金店都挂出“配件售罄”的牌子。他在废车场拆下二十个车门当护甲,焊接时火星点燃了沾油的抹布——火光中,三个穿防护服的人影正从污水处理厂方向奔来,姿势僵硬如提线木偶。
“他们没影子!”程浩撞开安全门大喊。林远举起望远镜时,人影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沥青路面上反光的黏液,在月光下蜿蜒如蛇蜕。
林玥的水培系统在第七天产出第一批菠菜。她摘下嫩叶做汤时,收音机突然插播紧急通告:“...野生动物管理部提醒...近期勿接触流浪动物...”背景里传来犬类撕咬的闷响,播音员的声音陡然中断。
周子航检修电网时,在铁丝网上发现带血的布条。布料印着“明德大学生物实验室”的logo,边缘残留着齿痕状撕裂口。林远用镊子夹起布条时,战术手电照出上面干涸的唾液结晶——在放大镜下呈现诡异的六边形结构。
程浩外出采购时,发现加油站贴着“设备检修”的告示。穿防护服的工人正在抽干地下储油罐,墨绿色的液体从泵口汩汩涌出。他偷拍时差点被巡逻车发现,车载监控屏幕闪过某间病房的画面:束缚床上的人形生物正在撞击防弹玻璃。
厂区围墙上开始出现抓痕。林远在清晨巡查时,发现西北角的石灰层被蹭掉大片,墙根散落着带血丝的动物毛发。他布下拌雷的钢丝,傍晚时分陷阱被触发——捕到的却是只右爪溃烂的野猫,獠牙间咬着半截人类手指。
“要上报吗?”林玥包扎被猫抓伤的掌心。
林远将猫尸封进铁桶焚烧:“所有伤口每日三次消毒。”他盯着妹妹手腕逐渐扩散的红斑,从暗格里取出最后一支狂犬疫苗。
市政停水那天,程浩从郊区水库运回二十桶水。林玥检测时发现每毫升水样含三百个寄生虫卵,紫外线照射后竟有半数仍在蠕动。他们不得不启用备用的雨水过滤系统,但收集的第一场雨就泛着铁锈色。
周子航的无人机在第七天坠毁。最后传回的画面里,整个工业区空无一人,便利店货架东倒西歪,斑马线上留着两道十米长的血痕。当林远放大路口监控时,红灯倒计时牌的数字突然变成血红的“7”。
深夜,林玥被冷库异响惊醒。她握着手电筒靠近时,三个月前囤积的冻肉正在柜门后剧烈震颤,冰霜覆盖的包装袋上渗出蛛网状血丝。林远用铁链锁死冷库门,测温仪显示内部温度己升至零上——在断电八小时的冷库里。
晨光初现时,林远在厂房屋顶撒下最后一把石灰。国道方向飘来焚烧尸体的浓烟,混着某种肉质烤焦的甜腻气息。程浩清点弹药时,发现上周买的钢珠弹少了二十发——而他们从未开过一枪。
当第一声惨叫刺破晨雾时,林玥正在给番茄苗授粉。她手一抖碰掉了育苗盘,泥土溅在刚刚加固的防弹玻璃上。林远按下总控开关的瞬间,所有监控屏同时亮起红光,画面里无数扭曲的人影正从西面八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