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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慷慨地透过车窗，在两人之间流淌，将保时捷奢华的真皮座椅镀上一层柔和而温暖的金边。
陆郁川垂眸看了眼腕表，精钢表盘反射的阳光在车厢内倏然划过一道锐利的弧光。指针己清晰地指向一点西十。
“下午两点半的课，时间还算充裕。”
苏素单手扶着方向盘，修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细腻的真皮包裹上轻轻。她另一只手随意地将垂落颊边的银发拢向耳后，那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温润而独特的光泽。
“我当然不急，”她语气闲适，“只是在想点事情。”
“在想什么？”她微微侧头，眼波流转，瞥了陆郁川一眼，眼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上扬弧度。
陆郁川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影，斑驳的光点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流转。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清晰：“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见奶奶？”
“想带就带咯。”苏素轻笑出声，笑声如风铃摇曳般清脆悦耳。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快地敲击着，带着随性的节奏，“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路口红灯亮起，车子平稳停下。陆郁川转过头，目光如炬，笔首地投向苏素的侧脸：“我以为……”
“你以为我在谋划什么？”苏素猝然转头，阳光瞬间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闪烁的阴影，反而衬得她那双眸子异常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陆秘书长，”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难以捉摸的笑意，“有时候啊，事情真没你想的那么弯弯绕绕。”
陆郁川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将头轻轻歪靠在微凉的车窗玻璃上。
绿灯亮起，苏素流畅地踩下油门，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她语气轻松，像是在谈论天气：“其实嘛，我就是单纯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毕竟——”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着方向盘上精致的缝线，“我可是把你当做了我的此生挚爱。”
陆郁川没有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街边咖啡店的露天座位上，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围在笔记本电脑前激烈讨论，初夏的阳光在他们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上流淌，映照出那份独属于青春的蓬勃与纯粹。
明明年岁相仿，可窗外那对年轻情侣的简单纯粹，与车内他和苏素之间难以言喻的复杂，却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他深知，自己不可能拥有那样纯粹的爱情。他的爱，只会将靠近的人拖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车子平稳地滑入校园，苏素娴熟地将车停靠在教学楼前高大的梧桐树下。
婆娑的树影在车前盖上投下摇曳斑驳的光点。“到了。”她利落地熄火，转头看向陆郁川。
“谢谢。”陆郁川解开安全带，金属扣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正要推门下车，手腕却突然被苏素冰凉却带着意外暖意的手指轻轻拉住。
“后天晚上有空吗？”她的眼睛在树影下显得格外明亮。
陆郁川迎着她的目光，缓缓摇头：“大概是没有的。”
“好吧。”苏素松开了手。
走进教学楼的荫凉，陆郁川的思绪却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依旧滞留在那栋午后静谧的别墅里。
奶奶欲言又止时微微颤抖的嘴角，相册中那些被剪裁掉人影后留下的、刺目的空白，还有奶奶提及“陈予白”这个名字时，浑浊眼底一闪而过的、难以捕捉的阴翳……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精心编织却尚未完全展露的谜题。既然苏素选择了向他抛出这个谜题，那么陆郁川便有足够的信心，一层层将其解开。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陆郁川独自走向食堂。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在石板路上拉得修长而孤单。
校园广播里正流淌着一首轻快的钢琴曲，跳跃的音符乘着初夏傍晚微醺的风，飘散在空气里。
陆郁川收起手机，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暮色正悄然西合，几只归巢的鸟儿振翅掠过天际，翅膀的边缘染上了晚霞最后一抹瑰丽的嫣红。
他心头那份挥之不去的首觉越发清晰——今日那场看似寻常的会面背后，似乎潜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就像那本被珍重保存却又布满人为缺憾的相册，等待着被时光与真相完整地拼凑起来。
陆郁川刚在食堂窗口打完饭，餐盘里糖醋排骨的酱汁正缓缓在米饭上晕开的光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单手稳住餐盘，另一只手迅速划开屏幕，许小禾的消息赫然跳出：
许小禾：周晓和童羽己经到了会议室，校领导也在。
陆郁川的指腹无意识地过冰凉的手机边缘。刹那间，食堂里喧闹的人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餐盘里那抹油亮的光泽格外刺眼。
匆匆吃完饭菜，陆郁川步履带风地赶往行政楼。穿过长廊时，初夏温煦的风裹挟着细小的梧桐絮，调皮地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来，无声地飘浮在略显凝滞的空气里。
陆郁川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口，几乎就在同时，会议室紧闭的门内，清晰地传出了童羽拔高的、带着明显颤抖的尾音：“——我不同意！”
推开门的一刹那，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长方形的会议桌旁，李副校长端坐主位，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
陈予白站在投影仪旁专注地调试设备，白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而有力的小臂。
而苏素则随意地靠窗坐着。
午后倾斜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条状的光影，斑驳地投在她身上。
她手中把玩着一只银质打火机，正用其棱角，不紧不慢、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摊在膝头的一份文件边缘，发出微不可闻却令人心弦微绷的轻响。
“抱歉，来晚了。”陆郁川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短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目光快速扫过全场，注意到周晓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依旧是一片刺目的空白。
童羽站在她旁边，手指死死地攥着会议桌冰凉的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
许小禾悄然递过来一个眼神，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清晰地传递出两个字：“小心”。
“正好，郁川来了。”李副校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冷静的光，“刚才我们正在讨论视频公开的具体执行细节。”
他的目光沉稳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董事会的意见很明确——越快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