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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楚家军溃败，死伤无数，大将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
迄今为止，楚瑶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连青狐都没有更多情报，不过是有些猜测，可见消息受到了严格的封锁。
此间三人已经被基本控制，听到提问，陈大郎毫不犹豫开口回答。
三个月前，大乾最北方的冽风城突然烽火急报。
当陈大郎得到消息的时候，冽风城已然失守。
冽风城是个很特殊的城池，从版图上来看就像是楔入朔风王朝的一枚钉子，也是六十年前楚家打下的最后一座城池。
这地方本身资源有限，没有任何特殊的产出，也没有天险可以据守。
不守吧，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拱手让人实在不愿；
坚守吧，必须要派驻大量的士兵，每年消耗的军饷和粮草不菲，完全得不偿失。
就像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最后两国之间达成协议，明面上来看冽风城还是属于大乾的疆土，不过在城中设置互市。
大乾的粮食、丝绸麻布，朔风的马匹、肉奶制品，进行互惠互利的大宗交易。
北境边疆偏远、山高皇帝远，整整六十年，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就变味儿了。
互市交易的商品都有明确的目录，不能超过限定的目类和数量。
但总有人铤而走险，走私些目录不允许的商品，其中最赚钱的便是盐和铁器。
这是国之重器，朝廷明令禁止交易。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在这北疆风吹日晒的，若是靠那点饷银，谁能日积月累地坚守。
所以小商队时不时弄点小动作、做点走私生意什么的，锦衣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也有一份孝敬。
可是就在三月之前，陈大郎得到了一份模糊的情报，疑似出现盐、铁大宗交易。
他只得到了这一条消息而已，后面一切的联系都石沉大海，九成九的可能性露了马脚被灭口。
陈大郎不敢不管。
小额走私跟大宗交易完全是两码事，达到一定数量之后与窃国无异，都是抄九族的重罪。
敢做出这等事情的，必然需要北境三大军方的首肯。
而且盐、铁的来源，后头牵出来的必然是庞然大物。
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陈大郎甚至不敢上报。
如果出了事，他瞒而不报，死；
上报了却查不出切实的证据，同样是一个死。
可是冽风城的谍子被灭口，他一时半会儿安插不进人手，事情太过重大，贸然送去跟送死无异。
形势不等人，陈大郎万般无奈，只能派人主动联系楚家。
原本的任务是监视、钳制楚家，没想到这个时候选择联手的也是楚家。
没办法，北境三家之中，陈大郎能够信任的只有楚家。
当时前线做主的楚家大将有四人，在听说情报之后立刻答应下来介入调查。
在忠君爱国这方面，楚家从来不落人后，其中之顺利让陈大郎唏嘘不已。
这就是陛下严防死守、恨不得立刻取缔的楚家！
就在双方暗地里达成协定的七日之后，冽风城被破，朔风王朝以雷霆之势大军压境。
那可是超过二十万的大军调动，陈大郎竟然没有提前收到风声。
他意识到对前线的监控已经彻底失控，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从天而降，将所有的消息渠道全部阻截。
锦衣卫暗卫的能力不消多提，都是最拔尖的谍子。
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一种可能：宁杀错、不放过，不给任何意思传递情报的可能。
再之后，朔风铁骑所到之处，战线快速溃败。
两城、三城、四城……连下七成，北境烽火连天！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查案，战事失利、丢失国土，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
北境三十万兵马调动，与朔风王朝对垒厮杀。
直杀得血光冲天、山河破碎。
动辄几十万人的战争，这时候锦衣卫的谍报能力完全就不够看了。
尤其是陈大郎的重点都放在楚家，另外两家安插的都是中低阶军官。
若是他现身，亲自指挥谍报尚有可能赢回些优势。
可是皇命在身，由不得他自已做主。
原本已经形成了僵持的局面，在连丢八城之后好歹阻挡住了朔风铁骑前进的步伐。
本以后之后便是相持，没想到仅仅不到五天的工夫，就再次传来溃败的消息。
当时三座城池呈中心、犄角之势，像一个半圆弧的陷阱，但凡朔风王朝冒进，很有可能造成被三方夹击的困境之中。
可是中心位置由楚家镇守的云中城突然告破，造成了全线溃败。
根据后来得到的消息，楚家死守云中城，十万大军到最后剩下不到五千人。
连陈大郎留在其中的谍子也全部覆灭，可见战事之惨烈。
溃败之势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又连丢八城。
若非及时退到镇岳城雄关据守，可能北境已经被迫。
到时候朔风铁骑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证据，但是退守之后我调查过。
赵家、何家的军队相对完整，并没有大量战死的情况。
根本不需要证据也可以推测出来，楚家被放弃了。
其中与朔风王朝是否有勾结不能确定，至少他们没有遵守互相守备的约定。
或提前撤出，或见死不救，留下楚家军死守云中城，孤立无援，最后导致溃败。”
听完陈大郎的讲述，楚瑶不自禁攥紧了拳头，眼睛眯起，眸中精芒闪烁。
“还有什么？”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其中却仿佛蕴含着风雷之力。
“战败之后，锦衣卫所有人彻底转入地下，断绝了一切明面上与军队的接触。
我始终怀疑，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与盐铁大宗交易之间存在着关联。
也许是发现暴露之后遮掩行踪，也许已经趁乱完成了交易。
转入地下之后，我将注意力转向了赵、何两家。
如今重新建立起了一张情报网，若是再有异动，相信会有所收获。”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局限在北境而已。
动辄调动几十万的大军、以十六座城池为代价，其中涉及到的人物难以想象。
窃国利益者、党争甚至是谋逆都有可能，正因为如此我才慎之又慎。”
楚瑶的指节叩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闷响。
“针对楚家，皇帝给了你什么命令？”
这一次陈大郎停顿了片刻才张口，“赶尽杀绝。”
嘭！
小方桌四分五裂，泥炉和餐具饭菜落了一地。
三人即刻起身、单膝跪地。
灶膛里干柴劈啪作响，沉默的气氛如同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方寸之地。
跪着的三人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肩膀上仿佛扛着千钧重担，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