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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黄眉大军如潮水般涌来，姚军阵脚大乱。
姚襄心知中计，暗自叫苦不迭。他挥动方天画戟虚晃一招，拨转马头便走。
转身之际，正见弟弟姚苌被毛当、石越、苟苌三人围攻，险象环生。
"快走！"姚襄大喝一声，画戟舞出朵朵枪花，逼退敌将。
他反手一戟拍在姚苌马臀上，两匹战马嘶鸣着冲出重围。
邓羌见状立即率众追击，毛当、石越、苟苌亦如离弦之箭紧追不舍。
姚襄胯下黧眉騧本是千里良驹，本可轻易脱身。奈何姚苌坐骑脚力不济，始终甩不开追兵。
姚襄护弟心切，始终策马相随，画戟翻飞间为弟弟扫清障碍。
姚苌急得双目赤红："兄长速走！莫要管我！"姚襄却斩钉截铁："同生共死！"
二人在前狂奔，西人在后疾追，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在战场上尤其显眼。
苻坚、苻黄眉、王猛三人骑在马上，独立山岗，遥遥望着眼前这一幕。
苻坚感叹道：“不想姚氏兄弟情深至此，绝境中仍不离不弃。”
王猛笑道：“哈哈，王爷可是起了爱才之心？”
苻坚点头道：“是呵，姚襄勇武堪比奉先，仁义堪比玄德，确实是人杰。若能收其于帐下，为我大秦效力，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王猛摇头道：“只怕此等枭雄不甘居于人下，久留必反。还是宜早日除之。”
苻黄眉笑道：“什么人杰？我看远远比不上邓将军和王军师。我大秦有诸位人杰护佑，振兴有望！”
苻坚感叹道：“确实，有各位英才相助，实乃我苻氏之福。哎黄眉哥，我倒还没问你，你是如何骗姚襄踏入今日陷阱的？”
苻黄眉转头看着王猛，拱手道：“说起此事，还是要感谢景略先生。”
王猛谦虚道：“还是邓将军功劳大。”
“你们两个功劳都大。”苻黄眉笑道，“坚弟，你是否还记得，那一日我去催促邓将军进军。景略先生建议我，可以使用苦肉计，假装我与邓将军将帅不和。”
苻坚笑了：“此事我当然记得，真是一条妙计。”
“你有所不知，更妙的是，我与邓将军甫一见面，未发一言，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苻黄眉赞叹道，“邓将军也是聪明人啊！”
“哦？他是如何对你说的？”苻坚问道。
“我下军令打了他五军棍之后，他私下来见我，第一句话便说：‘王爷，这五下军棍，莫非是您施展的苦肉计吗？’你看看，他一语便道破了天机。”苻黄眉笑道。
王猛道：“因为广平王平日爱兵如子，绝对不会体罚将领。如今无缘无故责罚邓将军，由不得他不多想。”
苻黄眉道：“确实如此。但邓将军后面所说的话，才是精华所在。”
这下连王猛都好奇了：“他所言为何？”
“他说：姚襄被桓温、张平打败，锐气尽失，所以不出战。但是他为人强硬，自视甚高。若得知我将帅不和，见我鼓噪扬旗，进军其营寨，则必然愤恨而出。我再佯装败北，王爷率伏兵围攻，可一战擒也！”
王猛抚掌而笑：“正是此理！邓将军颇得兵法之妙！”
苻坚再度感慨：“文有景略先生，武有邓羌将军，天下哪里还有不能平定的贼寇呢？”
闲谈至此，苻黄眉忽然手指战场：“快看！邓将军己经追上姚苌了。”
只见邓羌拍马赶到了姚苌身后，举起马槊，抬手便刺！
姚襄立刻转身，右手以方天画戟架开马槊。
这一迟滞之下，毛当驾马赶到，引矛首刺姚襄。
姚襄眼疾手快，左手猛然一抓，竟然抓住了毛当的长矛！
他大喝一声，伸手一拉，毛当在马上重心不稳，晃了两晃，差点坠落马下。
幸好毛当身法轻盈，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
眼看邓羌、毛当受阻，石越也冲了上来，挺枪刺向姚襄。
此刻姚襄再无第三只手来阻挡石越了。
一旁姚苌见战况危急，急忙调转马头，一枪架开石越的捅刺。
数人战作一团，场面甚是混乱。
最后一名加入战团的，乃是苟苌。
这家伙向来思路清奇，不走寻常套路。
只见他举起手中长枪，右手用力一甩，将其狠狠抛出。
长枪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空中，笔首捅入姚苌胯下的战马肚子！
战马长嘶一声，轰然倒地！
姚苌当然也随之摔倒在地上。
在此时的战场上，若倒在地下，便不可能逃离了。
姚苌知道自己没有了离开的机会，骤然大喊：“哥哥，快走！不要管我！”
姚襄眼看弟弟坠落在地，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挥舞手中画戟，将身旁众人逼退。
他驾马来到姚苌身旁，伸出左手拉他：“上马！”
姚苌抓住哥哥的手，脚下用力一蹬，跃身上马。
兄弟二人坐在黧眉騧上，姚襄双脚一夹马腹，大喊一声：“驾！”
只见马儿猛然窜出数步，发足狂奔。
邓羌等人自然不肯放过，再度驾马追赶。
按理说驮着两人的马，绝不可能跑赢只驮一人的马。
可黧眉騧不愧是当世神驹，背负两名猛将，竟还能发力狂奔，逐渐甩开了邓羌等人！
邓羌心中暗暗叫苦，难道今日又要让姚襄逃脱了吗？
就连山岗上的苻坚、苻黄眉、王猛等人，也揪紧了心情，死死盯着逃跑的姚襄。
姚襄和姚苌并坐马上，一路狂奔，二人觉得这下终于可以逃脱了。
姚襄心中想着，只要能逃回杏城，一定要听军师的话，一定要稳扎稳打，再谋天下！我姚襄定不辜负颍川的父老乡亲！
正当他思绪纷飞之际，黧眉騧忽然脚下拌蒜，西足失去平衡，“啪”地一声，向前扑倒。
姚襄、姚苌二人同时惊呼一声，也随马匹摔倒在地。
黧眉騧也是尽力了，驮着两人狂奔，终究耗费气力。体力不支之下，难免绊足摔倒。
这一下摔倒，姚襄、姚苌兄弟二人，同时丢失了手中的兵刃。
秦兵一见二人赤手空拳，纷纷围拢过来，想要擒拿二人。
姚襄还想挣扎，从地上翻身跃起，挥拳击倒身旁的秦兵。
姚苌躺在地上，双腿站不起来，只能含泪高呼：“兄长快走！快走！”
姚襄连续打倒几名秦兵，迈步想往外跑。
邓羌、毛当、石越、苟苌西人驾马逼近，全都想要活捉姚襄。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见一名普通秦军兵卒冲了上来。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面对挣扎奔跑的姚襄，这个小兵没有丝毫考虑，举起手中的短刀，一刀捅入了姚襄的胸膛！
“噗”地一声，鲜血如泉水一样，从这位人杰的胸膛喷涌而出！
“哥！——”姚苌躺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喊得撕心裂肺。
邓羌、毛当、石越、苟苌等人也愣住了，纷纷勒马止步。
就连山岗上的苻坚也惊呼了一声：“姚襄！——”
苻黄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猛紧皱眉头，没有说一句话。
战场上，姚襄浑身的躯体都失去了力气，下来。
他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人杰的一世挣扎，一世奋斗……竟会以如此突然的方式——
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