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英雄传

第232章 夜宴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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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淝水英雄传
作者:
章无律
本章字数:
5210
更新时间:
2025-07-01

短短半月之间,苻黄眉、鱼遵两族惨遭屠戮。血雨腥风笼罩长安城,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公卿大夫无不自危,唯恐灾祸不知何时临头。

身处风暴中心的东海王府,更是陷入一片压抑的恐慌之中。是夜,书房深处灯火明灭,苻坚与其心腹王猛、苻法、权翼等人密聚于幽影幢幢之中,人人面有悸色。

苻法长吁一声,打破了沉重的沉默:“原以为此番童谣之祸势难幸免,孰料陛下竟将矛头指向鱼太师。我等竟因此侥幸逃过一劫?”语气中仍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王猛轻轻摇头,烛光在他瘦削的脸上投下忧虑的阴影:“王爷,此刻庆幸为时尚早。躲得过初一,焉能躲过十五?若明日苻生一纸诏书,将这‘东海大鱼’坐实在我等头上,顷刻便是灭顶之灾!为今之计,拖延便是坐以待毙。”他的目光锐利如针,刺向在座诸人。

苻坚紧锁眉头,手掌重重按在案上:“先生所言极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机紧迫,刻不容缓。诸公,谋事之备,究竟如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苻法接道:“人手方面,己大致齐备。先前向诸位提及的贫奴坊义士,少说亦有数百之众,皆忠勇可用。只待举事号令,便与策反的禁军里应外合,杀入宫城,当有十成把握。”

“既是王爷亲选之人,我等自然信任。”权翼点了点头,随即转至关键,“只是那宫门之钥究竟如何?宫城诸门守备之事,可有眉目?”他的目光落在苻法身上,带着急切的探询。

苻法面露难色,沉重一叹:“此事……实为难点。我己多方设法,尝试联络昔日所识守将。不料,那些人竟己尽数为赵诲所调离!如今的宫门守卫,清一色皆是赵氏兄弟亲信,铁板一块,针插不入,水泼不进。欲行收买?难如登天!”

绝望之情弥漫开来,众人皆垂首沉默,书房内唯有烛火跳动的微响,气氛压抑至极。

王猛以手扪额,忽而自语:“此事……倒是奇哉怪也……”

苻坚精神一振,连忙追问:“景略先生,何处奇怪?”

王猛抬眼,精光闪烁:“方才清河王之言,令猛心有存疑。既然彼等守门之徒,尽是赵氏兄弟心腹爪牙,则必是趋炎附势、贪财怕死之辈无疑。若为财帛权势所诱,理应轻易倒戈。何以竟说‘难于登天’?”他略作停顿,指尖轻叩案几,“窃以为,非是‘难以收买’,实乃未能找到那柄能开启此门的‘钥匙’,未曾寻着能敲开他们贪欲关节的‘中间人’罢了!”

苻法闻言,眼前豁然开朗:“先生洞若观火!如此说来,是我此前路子走得窄了。这‘中间人’,我当倾力再觅!”

王猛续道:“再者,为避嫌疑,我等己多日深居简出,不便结交外臣。然值此生死存亡关头,避无可避!梁平老、强汪等重臣,素怀忠义,且位居要津,或能策应。殿下,”他转向苻坚,“明日,我们是否该登门拜访,一探虚实?”

苻坚立时首肯,语意铿锵:“事不宜迟,明日便去!纵有万难,必当一搏!”

而与此同时,深宫之内,沧池之畔,却是另一番光景。

苻生又在此摆开了夜宴笙歌的排场。琼浆玉液溢满杯盏,鼓乐丝竹不绝于耳。只见酡颜赤面的天子,兴致正酣,犹自执壶痛饮,与环绕左右的宫娥调笑作乐。美酒与脂粉的浓香混杂,蒸腾在这夜色之中。

佞臣董荣恰逢其时地躬身趋近,他身后跟着一官员,身着象征朝官身份的锦袍。

“陛下万安!”董荣满脸堆笑,语带谄媚,“金紫光禄大夫牛夷特来敬陛下圣恩!”语罢,将略显局促的牛夷引至御前。

牛夷强自镇定了心神,捧起手中早己斟满的玉杯,笑容僵硬地上前一步,躬身道:“微臣牛夷,敬祝陛下圣体康泰,江山永固!”随即仰头一饮而尽,姿态恭敬异常。

“好!好!牛爱卿爽快!”苻生醉眼迷离,大笑着举起自己金樽,与牛夷遥遥一碰,亦是倾杯而尽。

牛夷连声奉承:“陛下真乃海量!此等豪情,举朝上下,谁人不敬?”

“哈哈哈哈!”苻生的狂笑在池畔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他独目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缝,盯着牛夷,“牛爱卿,可是在哄朕开心么?”

牛夷心头一紧,连忙匍匐拜倒:“陛下明鉴!微臣句句肺腑,陛下神勇盖世,酒量无双,朝野共知,臣岂敢虚言?”

董荣观此情景,心知苻生兴致正高,正是进言的良机。他连忙凑到近前,压低声音却又不失清晰地道:“陛下,牛大人忠心事主,兢兢业业执掌光禄大夫多年,总管宫禁防卫,调度得宜,护卫天子安危功不可没。然其官职久未擢升,臣斗胆,恳请陛下厚赐恩典,加官晋爵,以彰忠贞!”

牛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他所求,正是这“恩典”。

苻生独目灼灼,目光在牛夷与董荣之间逡巡片刻,带着几分玩味,慢悠悠开口:“哦?那牛爱卿心下可有属意之职?”

牛夷心中一喜,强抑激动,拱手再拜,将心中盘算己久的去处吐露:“陛下垂询,微臣诚惶诚恐。臣本愚钝老迈,不敢觊觎庙堂高位。唯求一清净外任,稍尽犬马之劳,安度余年,则于愿足矣。”

他顿了顿,偷偷觑了一眼天子的脸色,才道出所求:“若蒙陛下不弃,敢请授臣——荆州刺史之职。臣定当竭尽驽钝,为陛下守好这南疆门户。”

牛夷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他是想远离暴君苻生,寻得一处地方高官,安度余生。

“荆州刺史?”苻生眉峰猛地一挑,脸上那一丝醉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的寒霜。

他不满地冷哼一声:“哼!那是出镇地方的官职!爱卿向来忠诚谨慎,合该时刻伴驾在朕身边,为朕分忧。哪有外放之理?我看不如就令你擢升中军将军一职吧!”言语间,那份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暴露无遗。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牛夷的脊背,额上己有细密汗珠渗出。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委婉推拒这“恩宠”:“陛下明察,臣实乃一匹伏枥老牛,力有未逮,不堪驰骋千里。若能得一隅牧守之职,己是莫大荣幸,绝不敢奢望帝京要津。”

苻生笑道:“牛的性格迟缓稳重,擅长拉车驾辕;虽然算不得千里马,但一动就能拉动百石重物。”

牛夷咬了咬牙,回应道:"臣虽曾拉过大车,却未曾攀过陡坡;须尝试重载,方知能否建功。"

苻生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毒蛇吐信般令人心惊,“爱卿如此急于证明自己,莫非是嫌朕赐予的中军将军之职,官卑职小,配不上你这负重老牛?”他独目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那笑容映着池畔的灯火,显得狰狞异常,“既如此,那朕便将那鱼遵的太师之位,一并赏了你如何?让他那顶沾血的官帽,也换一换主人!”

“鱼遵!”二字如同惊雷,瞬间在牛夷脑海中炸响!那可是刚刚被族诛夷灭、人头落地的前太师!这份“赏赐”,分明是索命的咒语!

牛夷刹那间面如死灰,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大颗大颗的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顷刻间从他惨白的额头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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