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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天光撕开浓重的灰蓝，贾德双被左脸钻心的刺痛拽回现实。的眼皮几乎只剩条细缝，青紫从眼角蔓延到颧骨，结痂的伤口随着呼吸微微发紧。她扶着墙挪到隔壁房间，褪色的牛仔布袋子安静地躺在木桌上——这里面装着她用残疾补贴换来的货：会弹跳的铁皮青蛙、色彩鲜艳的塑料风车、在暗处能发出幽光的陀螺。这些小玩意儿承载着她对女儿新学期的期待，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努力站稳脚跟的凭证。
"光华，帮我把袋子拿上三轮车。"她倚在门框上，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纸片。林光华正翘着二郎腿抽烟，闻言不耐烦地碾灭烟头："一天天就知道折腾，眼睛都这样了还去集上丢人现眼。他转身看向妻子肿得发紫的脸，喉结滚动了几下，但还是默不作声地将袋子搬上车斗，又仔细用麻绳捆牢。
三轮车碾过坑洼的土路，每一次颠簸都像有根细针扎进贾德双的伤口。她死死攥着车沿，指节泛白，脑海里不断闪回昨天的场景：婆婆扭曲的脸，破碎的酒杯，还有村支书那句"家务事别闹大"。警车的红蓝灯光在记忆里明明灭灭，却照不亮她心里的黑暗。
七点半，集市渐渐热闹起来，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林光华把贾德双安顿在老位置后，又骑着三轮车离开。贾德双深吸一口气，蜷起脚趾勾住布袋系带，慢慢将货物一件件摆到红布上。她动作娴熟，仿佛这些伤痕从未存在过。
"小双，你这眼睛怎么弄的？"一旁配钥匙的黄师傅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手里的钥匙坯"当啷"掉在地上。他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担忧，"不行，得去医院看看！"
贾德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头道："黄大哥，没事，就是不小心摔的。"她低头整理玩具，喉咙里涌上一阵酸涩，她连忙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逼回去。
黄师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贾德双坚决的眼神止住。他叹着气回到摊位，时不时朝这边张望。黄师傅看着她发颤的指尖，又瞥见远处林光华离去时扬起的烟尘，突然转身从摊位底下摸出个保温壶："先喝口热水，有啥事吱声。"
日头渐渐西斜，贾德双攥着零星的零钱收拾摊位。又过了半小时，林光华的三轮车才慢悠悠晃来。"磨磨蹭蹭的，老子等得不耐烦了！"他隔着老远就开始骂骂咧咧，催促她赶紧上车。
黄师傅抱着双臂站在摊位旁，眼神如刀般剜向林光华，恨不得冲上去理论一番，却被贾德双微微摇头制止。他看着贾德双默默把货物塞进袋子，终于开口："小双，要是......"话没说完就被贾德双摇头打断。
暮色中，贾德双抱紧装着剩余玩具的袋子。左眼的疼痛己经麻木，她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忽然把赚了一整天的硬币 贴在心口。而黄师傅站在原地，看着三轮车扬尘而去，暗暗把自己摊位前"配钥匙"的招牌又摆正了些——他知道，每一次，这个坚强的姑娘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