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被高利贷的利息追赶着,疯狂地向前滚动。
距离上次存入那笔烫手的十五万,仅仅过去了不到三天。
宋万军还没来得及从女儿第二疗程药费暂时解决的短暂喘息中缓过神来,更巨大的阴影己经如同秃鹫般盘旋而至。
第三疗程的药费,那冰冷的“三十万”数字,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墓碑,再次沉沉地压在了他的脊梁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重,更令人窒息。
他依旧在工地玩命,依旧只啃冷硬的馒头,依旧在深夜拖着疲惫到麻木的身体送外卖,依旧在工棚的角落里计算着永远填不满的窟窿。
但三十万,就像一个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他和女儿活下去的希望之间。
催债的电话,如期而至,甚至比预想的更加疯狂和冷酷。
“宋万军,日子到了,钱呢?”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再是上次那个冰冷男声,换成了一个更加粗粝、带着明显不耐烦和暴戾气息的声音,是那个叫“豹哥”的头目。
“豹…豹哥,”宋万军躲在工地轰鸣的搅拌机后面,捂着手机,声音卑微得几乎听不见,身体因为恐惧和疲惫而微微发抖。
“这……这才刚把第二期的利息和部分本金还上没多久……第三期的钱,您……您再宽限几天,行不行?我一定想办法!我拿命去拼!”
“宽限?”豹哥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像砂纸摩擦铁皮。
“宋万军,你他妈当老子开善堂的?规矩就是规矩!利息是按秒滚的!你拖得起,你女儿那金贵的命拖得起吗?嗯?”
提到诗音,宋万军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豹哥!求您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我保证尽快凑齐!您……您千万别动我女儿!她还是个孩子啊!” 他几乎是在哀求,声音带着哭腔。
“孩子?”豹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残忍的玩味。
“孩子好啊,嫩!值钱!我手底下兄弟李凡,最近正好想找个干净的小姑娘‘玩玩’。我看你女儿照片挺水灵,躺在医院也挺安静,挺合适……”
“不!!!”宋万军目眦欲裂,对着手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引得不远处的工友都诧异地看过来。
他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凉。
“豹哥!豹哥!您不能这样!钱是我的事!跟我女儿没关系!求您!给我三天!就三天!我求您了!”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在地。
“三天?”豹哥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
“行,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三天后,要么看到三十万整整齐齐摆在我面前,要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嘿嘿笑声,不过什么都没说。
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如同丧钟在宋万军耳边炸响。
三天!三十万!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靠着冰冷的搅拌机外壁,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到满是泥泞的地上,双手死死揪着头发,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
每一分每一秒对宋万军来说都是凌迟。
他像一头彻底被逼疯的野兽,在工地和城市间疯狂地奔命。
他接下了所有能接的活,无论多脏多累多危险。
他几乎完全放弃了睡眠,只在送外卖的间隙,在电瓶车上靠着眯十几分钟。
吃得比以往更少,胃里长期灼烧般的疼痛己经麻木。
宋万军的身体透支到了极限,眼神涣散,走路都有些飘忽,全靠一股“不能倒下”的执念在支撑。
第三天,下午。
宋万军刚在工地卸完一车极其沉重差点把他压垮的预制板,累得几乎虚脱。
他靠在墙边,灌下几口浑浊的自来水,胸口剧烈起伏。
休息了一下之后宋万军准备去医院看望宋诗音。
还没走进病房门,远远地,他就听到了从诗音病房方向传来几个男人粗鄙下流的调笑声!
“小妹妹,别怕嘛,哥哥就是想跟你玩玩……”
“哭什么哭?你爹欠我们那么多钱,让你陪陪我们凡哥怎么了?这是你的福气!”
“啧啧,这小脸,真嫩啊……”
宋万军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捏爆了!
他双眼瞬间充血,爆发出骇人的红光!
他冲到病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继而化作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病房里,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在诗音的床边。
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衫、剃着青皮头、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男人,正是李凡!
他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淫邪笑容,一只肮脏的手正伸向蜷缩在病床最角落、吓得浑身发抖、小脸惨白如纸、眼泪像断线珠子般滚落的宋诗音!
诗音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拼命想往后缩,但背后己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助,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而李凡的手,离她单薄的病号服只有咫尺之遥!
“畜生!住手!!!”
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震得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在颤抖!
宋万军像一头发狂的雄狮,带着一身工地的尘土和汗水的咸腥,带着不顾一切的暴怒,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进去!
他根本没看清脚下,被一个马仔伸脚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向前扑倒,但他不管不顾,在摔倒的瞬间,借着前冲的惯性,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精准地一巴掌扇在了李凡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上!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病房里炸开!
李凡猝不及防,被这蕴含着父亲绝望怒火的一巴掌打得脑袋猛地一偏,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红肿的指印!
他整个人都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突然出现的宋万军。
“爸——!”宋诗音看到父亲,如同看到了救星,撕心裂肺地哭喊出来,那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委屈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