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盘:上海谜章

第24章 余烬密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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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血色罗盘:上海谜章
作者:
沐与安
本章字数:
5610
更新时间:
2025-07-06

圣心医院特护病房外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与焦糊味混合的死亡气息。时间被拉长、扭曲,每一秒都像砂纸般磨砺着神经。顾晚清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上方亮着“手术中”红灯的门上,仿佛要将视线穿透厚重的橡木,看到里面那个正在与死神搏斗的身影。

霍启明如同一尊伤痕累累的石像,矗立在手术室门前。肩胛处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渍,在深色夹克上洇开,他却浑然未觉。下颌线绷紧如刀削,眼底布满血丝,目光却沉凝得可怕,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他刚刚亲手将父亲左叔衡送进了巡捕房的铁笼,那铁笼,或许也是他自己灵魂的囚牢。此刻,里面躺着的,是揭开夜蝶会最终秘密的关键,也是他亏欠了十年的弟弟——霍启亮。他不能倒下。

罗少卿站在稍远处,背对着众人,面对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窗外是阴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的轮廓。他手中紧握着那本从7号仓库火海中抢出的、封面印着沙漏蝴蝶符号的黑色皮质笔记本。笔记本边缘焦黑卷曲,散发着刺鼻的烟硝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甜腻气息。他的指尖在封皮上那个诡异的符号上缓缓,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玻璃,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无形的深渊。

“罗先生…”唐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她脸色苍白,身上还穿着那件沾着地下灰尘的深色工装,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更深的不安。“方医生他…还有启亮…”她不敢说下去。

“他会撑过来。”罗少卿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没有回头,“方既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启亮也是。” 他的手指停在了笔记本封皮符号的某个特定角度,指尖感受着皮革下极其细微的凹凸纹理。“真正的危险,不在手术室里。”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唐薇,“‘蝴蝶己苏醒’,警告是真的。仓库的自毁只是开始。这本笔记…是唯一的线索。”

就在这时!

“滴——滴——滴——”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骤然熄灭!那单调而刺耳的蜂鸣声如同死亡的丧钟,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门被猛地拉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主刀医生威尔逊(工部局医院的外科主任,被紧急调来支援)走了出来,他满头大汗,白色的手术服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脸上带着极度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

“霍探长!顾小姐!”威尔逊的声音嘶哑,“方医生…他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生命期!爆炸冲击和烧伤非常严重,尤其是背部和手臂!肺部有吸入性灼伤!但…万幸!没有致命内伤!意志力…惊人的顽强!现在还在深度昏迷中,需要绝对无菌环境观察!至于霍启亮先生…”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霍启明瞬间绷紧的身体,“…腹部枪伤手术很成功,但…他失血太多,身体极度虚弱,加上长期药物依赖的戒断反应…还在危险期,随时可能…”

“我要见他!”霍启明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立刻!”

特护病房内,光线昏暗。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微弱的“嘀…嘀…”声,如同生命在钢丝上行走的足音。霍启亮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如纸,比床单更白。各种管子连接着他的身体,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入他枯槁的血管。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霍启明坐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重。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最终轻轻覆盖在弟弟那只没有插管、冰冷的手上。那只手,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布满了新旧伤疤和老茧,与他记忆中少年时那双充满力量的手判若云泥。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无法言说的愧疚,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启亮…”霍启明的声音低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是我…哥。”

病床上的人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神起初是涣散的、充满恐惧的迷雾,仿佛还陷在噩梦的泥沼里。视线艰难地聚焦,落在霍启明那张写满疲惫、担忧和刻骨痛楚的脸上。浑浊的瞳孔里,恐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深沉的迷茫,以及…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属于“霍启亮”这个人的光芒。

“哥…?”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如蚊蚋的气声,带着浓重的疑惑,仿佛在确认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幻影。

“是我。”霍启明握紧了他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你安全了。周宗濂死了,杜瓦尔倒了,左…他也进去了。夜蝶会…完了。”他刻意避开了父亲的名字。

“完…了?”霍启亮重复着,眼神依旧茫然,仿佛无法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十年的非人折磨,早己摧毁了他对“结束”的认知。他眼珠艰难地转动,看到了床边一脸关切的顾晚清,看到了门口沉默伫立、目光深沉的罗少卿,最后,目光落在了罗少卿手中那本焦黑的笔记本上。当看到封皮上那个沙漏蝴蝶符号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惧嘶鸣,如同濒死的野兽!

“不…不要…‘巢穴’…‘巢穴’醒了!它…它会找到…会…”霍启亮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吞噬!

“启亮!冷静!看着我!”霍启明用力按住他挣扎的身体,防止他扯动伤口,“什么巢穴?!在哪里?!这本笔记里有什么?!”他指向罗少卿手中的笔记本。

“笔记…钥匙…最后的…地图…”霍启亮喘息着,眼中充满了血丝,恐惧如同实质般弥漫,“‘巢穴’…不在上海…在…在水下面…在…光…光找不到的地方…”他的话语破碎不堪,思维显然处于混乱状态,被药物和创伤严重侵蚀的记忆碎片无序地翻涌。“蝴蝶…沙漏…时间…时间到了…它就会…浮出来…吃人…”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眼神开始涣散。

“‘水下面’?‘光找不到的地方’?‘浮出来’?”罗少卿敏锐地捕捉着这些破碎的词语,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电。他快步走到床边,将笔记本封皮上的沙漏蝴蝶符号展示在霍启亮眼前,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低沉而清晰:“启亮,看着这个符号!告诉我,它指向哪里?‘巢穴’的入口在哪里?怎么阻止它‘浮出来’?!”

沙漏蝴蝶符号如同一个邪恶的图腾,牢牢吸住了霍启亮惊恐的目光。他的呼吸更加急促,眼神在符号和罗少卿脸上来回游移,似乎在混乱的记忆深渊中拼命打捞着某个至关重要的碎片。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乱发。

“水…很多水…铁…大铁鸟…在水里…不动…”霍启亮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声音如同梦呓,“…入口…在…在鸟的…眼睛…要…要钥匙…和…时间…”他猛地抓住霍启明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回光返照般的清明和急迫,“哥…密码…那本…笔记…最后一页…数字…是…是时间!…倒计时!…时间…时间到了…门就开…‘巢穴’…就醒了!” 说完这断断续续却信息量巨大的话语,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心电监护仪发出急促的报警声!

“医生!”霍启明嘶声吼道!医护人员立刻冲了进来!

罗少卿却己闪电般翻开了那本焦黑的笔记本!无视前面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记录着各种邪恶实验、原料配方和人员名单的德文密语,首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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