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祭台,风声呜咽。
那道被所有人忽略的黑影,如一道离弦的死咒,暴射而出。
噗。
一声闷响。
是利刃穿透龙袍,刺入血肉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被斩断。
皇帝萧景玄的身躯猛地一僵,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心口处多出的那截匕首。
鲜血,正从那里涌出,染红了祭天的十二章纹。
他脸上的惊怒、得意、疯狂,尽数凝固,而后寸寸碎裂。
“我杀了你——!”
萧承曜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再次送入一寸。
他眼中是焚尽一切的怨毒与解脱。
可皇帝并未立刻倒下。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没有去捂伤口,而是闪电般抓住了身旁早己吓得面无人色的太子。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血沫声,用尽毕生最后的恶毒,对着满朝文武,嘶吼出遗言。
“是……是他……”
“是太子……与顾凛川合谋……”
“弑君……”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他头一歪,气绝身亡。
可那句话,却像一口淬了剧毒的巨钟,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整个皇陵,死寂无声。
刚刚倒向顾凛川的将军们,握着刀柄的手,僵住了。
太子百口莫辩,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字。
顾家刚刚到手的泼天大功,那“清君侧”的赫赫威名,瞬间被这口临死反扑的黑锅,砸得粉碎。
胜利的狂喜,在空气中迅速冷却,凝结成冰,然后化为一滩致命的毒水。
【卧槽!老皇帝这招毒啊!他死了,太子就成了最大嫌疑人,我爹也跑不掉!新皇登基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干掉我们家!】
角落的襁褓里,顾知意急得差点把自己的小拳头给啃了。
这反转,比过山车还刺激!
顾凛川的心,没有半分波动。
在皇帝吼出那句遗言的瞬间,他就知道,棋局,变了。
他当机立断,抢在所有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尚方宝剑。
剑锋在日光下,反射出森然的白光。
“陛下驾崩!太子勾结逆臣,弑君于皇陵!”
他的声音,不再是臣子的悲痛,而是执掌生杀的冷酷。
“本相奉先帝遗诏,在此护卫皇陵,捉拿太子党羽,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铁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些摇摆不定的将军们,再次看向顾凛川时,眼中只剩下了敬畏与服从。
局面,被他以一种更强硬、更不容置疑的姿态,瞬间重新掌控。
他不再是“清君侧”的功臣。
他成了皇陵这片权力真空地带里,唯一的王!
玄甲私兵如潮水般涌上,瞬间将祭台围得水泄不通。
太子被两名甲士粗暴地反剪双手,押了下去。
他与顾凛川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曾经的盟友,此刻,一个成了阶下囚,一个成了审判者。
信任,早己碎裂成尘。
顾修文摇着轮椅,被缓缓推到父亲身边。
他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
“父亲,当务之急,是皇陵地宫。”
“找到虎符,那二十万禁军,才是我们真正的底牌。”
顾凛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被“保护”起来的太子。
太子萧承泽被甲士押送着,经过顾凛川的身侧。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这个刚刚还是自己最大依仗的男人。
那张脸上,没有半分得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也正是这份平静,让太子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
一种,比面对他父皇的雷霆之怒时,更深沉,更绝望的恐惧。
他突然明白。
自己,不过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