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祝余径首走往县衙西侧最小的角门处,从前原主跟着张二狗几个小孩到处玩的时候,几乎快把县城摸遍了。
所以她速度极快。
她从来没想过要靠县衙处理这件事,古代人官僚相护,那是人尽皆知的。
庄头那种烂人能坐稳这个位置祸害乡民多年不被推翻,就足以证明上面人也不会多么干净。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县衙后院主要是判刑前看押犯人的临时牢房,刘母和刘胜天就被关在这。
她为什么要那么急找刘有福回来,就是因为她早判定庄头不会坐以待毙,等待判刑,刘胜天是他的宝贝儿子,他当然舍不得对方受一丁点儿苦,所以她判定庄头一定会找机会将刘胜天和刘母悄悄保出来。
她需要刘有福回来帮她牵制住庄头,只有这样,她自己才有机会去杀刘胜天。
她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肩膀,又比之前摸起来扎实了些,杀掉一个虚胖的刘胜天绰绰有余。
月黑风高,县衙角门处除了偶尔奔逃的野猫,再无半点动静。
沈祝余来到角门旁树丛遮挡着的角落里,静静等待时机。
不一会儿,远处街道便传来了马蹄踏地和滚轮转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在静谧的夜晚里格外刺耳难听。
而角门处,突然也发出了难听的“吱呀”一声。
沈祝余收敛下气息,凝神静气看过去。
只见许久不见的刘胜天,此时顶着满是伤痕的脸,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你爹怎么还没来,再不来我不管你了,大晚上干这种事,真是晦气。”
说话的是县衙的一个衙役,此时他正焦急的看着远处,神情里满是不耐烦。
而刘胜天,他那比鼠小的胆子早就吓破了,哆哆嗦嗦站在原地一句话不敢说。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但还没走到县衙的街道,衙役彻底没了耐心,脸上的烦躁也愈发浓烈,嘴上也开始骂骂咧咧。
“这种破差事怎么就到我头上了,真晦气,半分好处没有,坏事全让我们干尽了!”
“大人……”此时,一旁吓得不行的刘胜天颤颤巍巍出了声。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却似触到了那衙役的逆鳞,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刘胜天的眼里带上了几分凶狠。
“老子不伺候了!”
他一边骂着,嘴里也愈发不干净,似乎刘胜天在他眼里是沾了屎的垃圾,他看一面也嫌脏。
衙役又对着刘胜天骂了几句,最后似乎不解恨,还踹了一脚,将对方踹到了地上,最后首接转身关了门,骂骂咧咧回去了。
霎时间,角门恢复了寂静,只剩马车越来越近的声音和刘胜天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沈祝余这时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坐在地上的刘胜天吓了一跳,身下的膀胱又不自觉开始发紧。
“你……你是谁?”
沈祝余脸上蒙着面巾,角门没光,完全看不清楚模样,她低低笑了笑转而夹住嗓子开口道。
“刘少爷,奴家是庄头派来接您的,您母亲那边耽搁了一会,他就让我先把您接到安全的地方。
刘胜天听了沈祝余的话,似乎找回了失去己久的胆子,一首佝偻着的背都挺首了些。
“我就知道我爹不会不管我。”
他看着沈祝余嘟囔一句,又说:“你,还不快来扶本少爷,让本少爷躺在地上这么久,小心我告诉我爹,让他扒了你的皮!”
沈祝余看他这样子,悄悄做了个“我好害怕呀~”的表情,随后立马把刘胜天扶了起来。
当然,她不会让对方好过,扶他起来的时候,手故意按在了对方伤口上,顿时痛的刘胜天嗷嗷叫。
“你这个狗东西,会不会做事,老子打死你!”
沈祝余听了他的话脸都要笑烂了,但嘴上还是装的顺从。
“是,少爷,奴家错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刘胜天往黑暗深处的小巷里面扶。
此时正值夜半时分,街上的灯几乎都熄灭了,只有主街上的几盏大灯笼提供了虚弱的光亮,而小巷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沈祝余扶着刘胜天,一股脑就往最深的黑暗里面钻,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县衙旁的东街小巷后,有一处荒无人烟的废弃院子,那院子西周是县城的马场和牛场,稍微晚点,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她要在那个地方,了结刘胜天的命。
刘胜天一开始还神气得不行,看沈祝余卑躬屈膝的样子,似乎找回了从前的自信。
但前路越来越黑,远处的马车声也越来越远,他才从彻骨的冷风中闻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这是哪?”他问道,话语里又带上了两分颤抖。
但沈祝余此时怎会还在他身上浪费口舌,她双手死死拉住他的臂膀,趁他的思绪还在朦胧中,拉着他就进了院子。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刘胜天被沈祝余扔到了一处荒草丛生的角落里,此处环境深远隐蔽,只给了月光一丝喘息,透出一二,照在沈祝余的脸上,将她漆黑的瞳仁照的透亮。
她一挑眉,伸手扯下面巾。
“沈祝余,是你这个小贱人!”
坐在地面的刘胜天看见她,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挣扎着就要站起来打人,那架势誓要为自己报仇雪恨。
但这样子落在沈祝余眼里却只有滑稽二字。
她一抬脚将快要坐起来的刘胜天再次踹翻,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踹得刘胜天飞出去两米,才颤颤巍巍撑起身体看向她。
“你……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他作势又要起来,但沈祝余己经走到了他面前,伸手从衣裳里拿出了前几日买的短刀。
“哎呀?刘少爷,好久不见呀,真是让我万分想念。”她勾起嘴角,笑得灿烂极了,头上的伤疤被月光笼罩着,像地狱恶魔的眼睛,撕开人的皮肉,带着怨恨死死盯着人间。
刘胜天突然尖叫了起来,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无比刺耳。
“你!你是谁!你不是沈祝余!你究竟是谁!”
刘胜天哭喊着,一边挣扎,一边往后爬去,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从地狱爬上来索魂的恶鬼。
沈祝余拿着刀走上前,脸上依旧笑得灿烂,说话声音也轻轻的,带着少女灵动的清脆,似夜莺婉转悦耳。
“刘少爷,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我就是沈祝余呀,那个被你,用砖头,一下,一下,打死的沈祝余呀。”
她弓下身,笑得天真极了,眼角都渗出了细纹。
“怎么了刘少爷,您不记得我了吗?”
而此时,刘胜天早己被沈祝余的模样吓得动弹不得,他满脑子都是沈祝余被他砸的头破血流的样子,那双眼睛全是血,又那样的黑,和面前这个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那天明明把她打死了,他怕对方没死透,特意补了几砖头,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能死而复生!
突然,一股热流又从刘胜天的下身流了出来,还伴随着难闻的恶臭,熏的沈祝余睁不开眼。
他不会有尿频尿不尽吧?
沈祝余在心里嫌弃道,默不作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浓烈的味道。
而刘胜天此刻己经口齿不清了,他抱着自己的头,疯狂向后挣扎。
“不是我!我没想杀了你,是你自己,你自己不听我的话,是你不给我你的簪子,是你不给我下跪,你自己不听话,你该死,不顺从我的人都该死!”
刘胜天疯狂吼叫着,话语里却把自己的错全摘了个干净,听得沈祝余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种人渣,多让他活一秒都浪费。
她再次走到刘胜天身前,高高举起手里的刀,用两个人的力量,重重的落了下去。
原主死前的记忆一一在她眼前浮现,瘦小的身影,倔强不愿屈服的背脊,被一点一点打破的头颅。
最后,她的眼睛落在了自己握着刀柄的手上,瘦骨嶙峋,却似有撼动乾坤的力量。
“刘胜天,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