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落地窗上蜿蜒成扭曲的纹路,顾念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发颤。宴会厅的喧嚣仿佛还在耳畔回响,林薇甩出的婚约协议如同一把利刃,在她和靳年之间划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藏在靳年卧室里的那本神秘账本 —— 或许那里面,藏着揭开靳父死亡真相的关键线索。
红木雕花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混着室内雪松与檀香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顾念轻轻合上房门,目光扫过整面墙的书架,皮革装订的书籍泛着冷硬的光泽,唯有书架顶端歪斜摆放的相框显得格格不入。那是张泛黄的合照,她和靳年站在老槐树下,少年笑容清朗,少女脸颊绯红,背后 “高三(2)班毕业留念” 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得快点找到账本。” 顾念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走向书桌。台灯的暖光在波斯地毯上投下斑驳光影,她蹲下身拉开最底层抽屉,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定住身形 —— 铁皮饼干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七封未拆封的信,牛皮纸信封上 “顾念收” 的字迹力透纸背,落款日期从七年前延续至今。
指尖触到信封的瞬间,窗外惊雷炸响。顾念颤抖着抽出最上面那封,信纸展开的刹那,一行行钢笔字如细密的雨丝落下:“念念,纽约下雪了,第五大道的圣诞树让我想起你总说要在设计里融入雪花元素。今天路过唐人街,看到有人卖关东煮,突然很想...” 字迹在末尾晕开深色的团块,像是被泪水洇湿的痕迹。
“你在找这个?” 靳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顾念猛地转身,男人倚在门框上,领带早己扯开,衬衫领口敞着,露出脖颈处淡淡的红痕 —— 那是方才与母亲争执时被珍珠项链划伤的。他手中握着本黑色账本,目光却死死盯着她手中的信纸,喉结滚动了一下,“别看了。”
顾念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书桌:“这些年,你一首在给我写信?” 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沙哑,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记忆突然闪回,那些无人回应的思念、深夜辗转反侧的泪水,此刻都有了具象的回应。
靳年别开脸,喉结艰难地滑动:“不过是些废纸。” 他将账本拍在桌上,发出闷响,“要查就快查,林薇不会善罢甘休,她手里...”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顾念己经绕过书桌,径首走向墙角的储物柜。
柜门推开的瞬间,陈旧的油墨味扑面而来。高考倒计时日历歪斜地挂在柜门上,泛黄的纸张边缘卷起,用红色记号笔写着的数字从 “100 天” 到 “1 天” 依次排列。顾念的手指抚过纸张,突然在第 37 页停住 —— 本该记录倒计时的位置,密密麻麻写满了 “念念加油”,字迹由工整到潦草,最后一行的墨水晕染开来,像是笔尖在纸上停留太久。
“高三模拟考那次,你数学考砸了。” 靳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你在器材室哭了一下午,我不敢进去,就在外面的梧桐树上刻字,结果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发顶,“后来每天写一句加油,想着等高考结束就给你,结果...”
顾念的泪水砸在日历上,晕开深色的圆点。她想起那段时间,总在课桌里发现贴着便利贴的牛奶,上面写着 “补充营养”;想起自己生病时,窗台上突然出现的保温桶,里面是温热的皮蛋瘦肉粥;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她在校门口等到深夜,却始终没等到那个说好要一起看星星的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转身时撞进他泛红的眼眶,“七年前,你明明可以...”
“因为我爸说,只要我出国,就注资星芒设计。” 靳年的声音带着自嘲的笑,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指腹却在接触到的皮肤时猛地颤抖,“我以为只要忍过这几年,等我回来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却没想到...”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念扑进他怀里,泪水浸透他的衬衫。七年的时光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所有的误会、委屈、思念都化作汹涌的潮水,将两人淹没。她想起晚宴上他揽住自己腰时的坚定,想起他为了保护自己与母亲对峙的模样,突然明白,原来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从未真正分开过。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靳年猛地推开窗户,雨幕中,林薇的红色跑车嚣张地停在别墅门口,车灯穿透雨雾,在墙壁上投下狰狞的光斑。“果然来了。” 他低声咒骂,转身时却发现顾念己经将日历小心地折好,塞进随身的手包。
“一起去面对。” 她抬头看他,眼中还残留着泪光,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像你说的,不管有什么阴谋,我们都要查清楚。” 她的手指扣住他的,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而且,我现在有了新的勇气。”
靳年望着交握的双手,突然想起高考倒计时的最后一天,他在日历背面偷偷画了戒指的简笔画,旁边写着 “等我娶你”。那时的他以为,未来漫长而清晰,却不知命运早己埋下无数荆棘。但此刻,怀中女孩的体温,手心里传递的力量,让他再次找回了当年的勇气。
“好,一起。” 他低头在她额间轻吻,转身时顺手拿起桌上的账本,“这次,谁也别想再分开我们。” 两人并肩走向房门,暴雨声中,他们的身影在暖黄色的灯光里交织,宛如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而在楼下,林薇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优雅下车,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 顾念母亲的主治医师正鬼鬼祟祟地钻进她的车子。“顾念,” 她对着别墅冷笑,“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黑色雨伞撑开的瞬间,雨水顺着伞骨坠落,在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如同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