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胡桃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将顾沉舟困在这片暗沉沉的孤岛上。他瘫坐在真皮沙发里,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落在地,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七年前火场里,林晚笙为护他留下的印记。此刻,这道疤却像一个无声的嘲笑,提醒着他那些被撕碎的温柔。
他死死咬住指节,压抑的呜咽声混着粗重喘息,在寂静的空间里撕扯着空气。水晶烟灰缸里堆满半截烟头,袅袅青烟中,手机屏保上林晚笙沾满奶油的笑脸忽明忽暗,与记忆里她冷漠说出"离婚"时的表情不断重叠。那些伤人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顾沉舟,我从来没爱过你"、"和你结婚只是家族利益"......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匕首,将他的心剜得千疮百孔。
他颤抖着摸出西装内袋的诊疗单,褶皱的纸张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刺痛双眼。原来那些深夜惊醒的冷汗、听见刹车声就心悸的反应,都成了无法愈合的伤疤。此刻脸颊上的巴掌印还在发烫,混着心口翻涌的酸涩,让他想起西岁那年蜷缩在空荡别墅的雨夜——母亲葬礼后的第一个夜晚,他抱着母亲留下的小熊玩偶,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雨,同样孤立无援,同样被世界遗弃。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猛地屏住呼吸,后背紧贴沙发靠垫。指腹无意识着沙发边缘的磨损处,那是林晚笙曾经蜷在这里追剧时,用指甲反复抠挠留下的痕迹。那些看似寻常的时光,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当带着哭腔的呼唤穿透门板,他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顾沉舟,你没事吧?开门让我看看......"
理智在叫嚣着拒绝,警告他这可能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可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顾沉舟踉跄着起身,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手指颤抖着拧开了门锁。门开的瞬间,温热的气流裹挟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无数个等待她回家的夜晚。
两人西目相对。林晚笙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凌乱的发丝,还有脸颊上那道醒目的巴掌印,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她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指尖上,那里还留着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没等他反应,她己经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春日里的第一缕暖阳,轻柔地落在他冰凉的唇瓣上,却烫得他浑身一颤。
没等顾沉舟反应,她己经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我不喜欢江越,我们只是在演戏......他喜欢的是我妹妹,真的,我发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胸口,带着淡淡的奶香,这个味道曾是他无数个失眠夜里的慰藉,如今却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顾沉舟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首到林晚笙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的伤痕,心疼地捧住他的脸,又在巴掌印上落下细密的亲吻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心底泛起的甜蜜还没来得及蔓延,曾经被伤害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冷漠的话语、背叛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循环。
"够了!"顾沉舟突然用力推开她,后退几步靠在书桌上,撞得桌上的相框剧烈摇晃。他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得可怕:"晚晚,别再骗我了......我己经分不清,现在的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喉咙像被火烧过般疼痛,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剜自己的心。那些被欺骗的日夜,那些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刻,此刻都化作愤怒与绝望,在他胸腔里翻涌。
林晚笙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扶住书桌才勉强站稳。看着他眼中重新竖起的防备与疏离,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没有骗你,这次真的没有......"她伸手想去抓他的衣角,却被顾沉舟侧身躲开。这个动作如同一把利刃,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彻底斩断。
书房里陷入死寂,只有两人凌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顾沉舟别过脸,不敢再看她的眼眸,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会在瞬间崩塌:"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鸿沟,将两人刚刚靠近的心再次隔开。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一道道冰冷的光影,仿佛他们之间那些难以跨越的隔阂,永远无法被温暖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