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马车,早有丫鬟婆子接出来,簇拥着进了院子。
过了垂花门,瑞儿辞别陈氏,带了阿宝回房。
刚坐定,菊香奉上茶来,轻声道:“刚菊枝听柳絮说,江二爷又来了。”
瑞儿冷笑一声,道:“他算哪门子二爷?”又问:“阿爹呢?可回来了?”
菊香点头:“回来了。跟江二爷在书房谈事呢。”
江二爷江枫,是江恩另一个堂兄弟。顶着个又大又方又扁的脑袋,脸也是方的,人称方头或方脑壳;方脑壳好色又好酒。
听得说远房兄长做了京官,提携得同族兄弟江筠家日子也好过起来。便带着妻子王氏投奔了来。
江恩没法子,每年2两银替他在平民区租了个小宅子,他比不得江筠。江筠只一个人,又是自己的师爷,收拾间倒座房给他住也使得。
江枫虽读书不大通,连个秀才也没考过。却有几分小聪明,又心狠手辣,偶尔给江恩出些上不得台面却有效的小点子。
仗着江恩的势,成日家招猫逗狗,眠花宿柳的。
别说陈氏不待见他,就是江祭酒看到他也首皱眉。又不能真不管他。
陈氏常劝江恩送他回老家,免得他闯出什么祸来。
江恩叹气:“就怕得个发达了就不认兄弟的名声。且他也无什么大错,不过是多花几个钱罢了。有些事也得有人帮我做。况他颇有些眼色,从不往内宅去。”
陈氏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白养着他,和江恩商量后,试着拿了个陪嫁的小小绸缎铺子给他经营,效益居然出奇的好——利润比往年翻了一倍。
陈氏于是正式聘了江枫做掌柜。
江枫是个天生的生意人。放得下脸训斥伙计,舍得下面子笼络顾客。一间小小绸缎铺子也给他做得风生水起。
江恩又给他两个铺子打理。
书房里,江枫双手捧着个不起眼的红木匣子,恭敬地道:“大哥。这是上季度的账和利润。”
江恩接过匣子,点点头:“辛苦你了。”又道:“只你那喜欢招猫逗狗,眠花宿柳的脾气就不能改改?二十大几的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也亏得弟妹能忍。”
江枫嘿嘿笑:“瞧大哥这话说的。我有了正经营生,自然一心做事。那些地方许久不曾去了。你弟妹有了钱用,哪里还会唠叨我。”
又道:“才去伙计都不服我,我推行提成制,有了利益驱使,伙计自然卖力。如今我打算恩威并施,把胭脂铺子里那个刺儿头辞退了。”
江恩点点头:“你管理的铺子自然你说了算。”
江枫迟疑了下,道:“那人是大嫂的远房亲戚。”
“无妨。”江恩淡淡道:“这种仗着亲戚情分,不肯好好做事的,辞退就辞退吧。你大嫂那我去说。”
说完正事,江枫并不多留,告辞出来,租了辆马车回去了。
王氏见江枫回来,炒了个回锅肉,一个合菜,一个青菜豆腐汤,又盛了一大碗米饭。笑眯眯地看着他吃,见他吃得香甜,心中无限满足。
江枫吃完饭,急匆匆去胭脂铺子立威去了。
江府里,江祭酒去了正房,把装钱的匣子并账本送过去。
陈氏看了账,数了钱。笑道:“二弟越发能干了。一季度就有五百多两利银。”
江恩点点头:“原也有些小聪明。又舍得下脸面作低伏小;又懂得用利拴住人的心;又肯得罪人。”
说到这里,看一眼陈氏,道:“胭脂铺子里那个陈武,是你远亲?”
陈氏点点头:“也算不上什么亲。不过是同族。他怎么了?”
江恩喝了口茶,淡淡道:“有些自以为是,不听安排。”
正说着,柳絮来禀:“陈武求见夫人。”
陈氏淡漠地道:“不见。叫他回国公府去。再不听吩咐,只怕国公府也难留他。”
柳絮应声去传话。
陈氏笑着看江恩,目中碎芒闪动:“祭酒大人可满意?”
江恩见左右无人,伸臂揽过陈氏,柔声道:“咱们既然要用江枫,总得给他点权力。不然他怎么管下边的人?他在赚钱一道上,的确有些天分。”
陈氏依在江恩怀里,点点头。
夫妻俩一时无话。
寂静中窗外蝉鸣越加热闹。
夕阳的余晖透过纱窗,落在窗前的矮塌上。
好半晌,帘外响起脚步声。
银杏在帘外禀:“老爷,夫人。可要传晚膳?”
陈氏忙一把推开江恩,理理鬓发,整整衣裙,道:“传晚膳吧。”
两人相对而坐,由丫鬟侍候着吃了晚饭,略歇了歇,便洗漱安歇了。
夜里叫了两次水,钱姨娘恨得咬烂了帕子,摔了两个细白瓷茶盏,打了大丫鬟春秀一巴掌。
春秀不敢言语,回头拿着杏儿、坠儿撒气。
一时间西厢房鸡飞狗跳。
第二日连瑞儿听说了,也只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