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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风中有笛音悠悠传来，或高或低，隔着荷塘听不大真切，隐隐约约，时断时续，仿佛情人在耳边低喃。
“是新买的小戏子。”雪见告诉瑞儿，“我爹别的不行，于这些风花雪月上最是上心。不愧是我祖父的亲生儿子。”
“你爹和你祖父都是极聪明的。我母亲也聪明。”看雪见眼里闪过诧异，不由好笑，“你这样聪明的孩子，如何就不懂了？”
雪见想了想，道：“姐姐的意思，是说我祖父若不是出名的纨绔，又喜好美色，死的可能就是他了？我爹若不是好风花雪月，就等不到做世子了？可十二姑姑又聪明在哪？”
瑞儿笑道：“你看看满府里的姑娘，谁有你十二姑姑嫁得好？纵有嫁得高门的，日子可有你十二姑姑自在？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又道：“我虽没见过你家老太太，却也听说是个极厉害的。你十二姑姑的姨娘并不受宠，却能得这样一桩好姻缘，且还能说服国公爷，助力夫君调回京城做国子监祭酒，一般人能办到？”
雪见想了想，点点头：“果然是不容易。”
姐妹俩正说悄悄话，阿婵跳了过来，撅着嘴：“你俩不跟我玩。不跟你们好了。”说得俩人都笑了。
雪见伸出根手指，戳了下阿婵的额头：“你仔细看看，我二人可曾挪过地方？你自己跑开了，好意思说？”
阿婵左右看看，眼神开始躲闪，垂着头不说话。
瑞儿看着她额角的汗意，不由好气又好笑。
拉着她坐下来，掏出帕子替她擦去汗珠，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又倒了杯温热的茶给她，温声道：“淘气也得有个度。瞧这一身汗，也不怕吹了风受凉。”
阿婵怔怔地望着瑞儿，半晌才道：“我是独女，娘亲又去得早。从不曾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今儿才初见姐姐，姐姐却肯这样劝我。听得雪见姐姐说你好，我还吃醋。如今才知道姐姐是这样的温柔。”
一席话，说得瑞儿心中酸涩。不由搂住阿婵的肩，轻声道：“我也很早失去了亲娘。知道其中的苦。我还比你好些，尚有舅娘疼爱。放心，以后我便当你是妹妹了。”
又道：“若遇烦心事，只管给我下帖子。我虽笨嘴拙舌，不大会安慰人，至少能听你诉诉苦。有些苦，说出来便不十分苦了。”
雪见笑道：“瞧你们难姐难妹的。我都不记得自己姨娘长什么样了。幸有夫人怜惜，自幼养在夫人名下，吃穿用度跟大姐姐一个样。”又叹了口气，道：“再好也不是亲娘。”
一时间，三人相顾无言。
“你们三个做什么呢？”扶摇带着银杏走过来，“又不做诗，又不赏荷，又不弹琴，只这样相对发呆。”
银杏把手中托盘放在美人靠边的小几上，笑道：“大姑娘见三位姑娘在这呆坐，送茶点来给你们。”
瑞儿这才发现点心盘子不知几时己经空了。笑道：“刚才那支笛子吹得好，一时听得入神，竟然不知不觉就吃光了点心。”
大家都笑起来。
扶摇原是见三人木然呆坐，神情中似有悲伤之意，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这时见三人都笑意盎然，方放下心来。又嘱咐雪见：“你是主人，不得任性。要照顾好二位妹妹。”
又与三人闲话几句，便走开了。
今儿这赏荷宴，是由扶摇主要负责的，她得顾好所有的客人，尤其是身份贵重的清平郡主。实在是不得闲。
心思一收回来，便听得“叮叮咚咚”的琴音，却是何小姐在弹琴。瑞儿细听听，低声道：“虽不十分出色，倒也勉强可听。”
说完，琴声己停。
何小姐站起来，冲清平郡主福了一福：“求郡主指点。”
清平郡主点点头，道：“你这样年纪，也算不错了。”
见何小姐神色似有不服，知她必是听惯了夸赞，自恃琴艺极佳的。因命侍女取琴来。又命何小姐坐下。
侍女摆好琴，清平端坐。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只随手而弹。
琴音乍起，如溪水自雪山奔腾而下，穿过松林，越过草原，绕过春山，一路唤醒了黄莺儿婉转歌唱，唤起了百鸟争鸣朝向凤凰；滋润了空谷幽兰，灌溉了无数禾苗。。。欢唱着奔向大诲。。。
一曲毕，亭子里鸦雀无声。
半晌，何小姐涨红着脸，站起来向郡主行礼：“多谢郡主指点。”
清平温声道：“其实你的琴己经弹得相当不错了。你小小年纪，琴技高超，的确值得骄傲。不过是琴音里少了些感情。大约是你阅历不够。”
又道：“我自小得遇名师，非一般闺秀可比。倒不必与我比较。你坐下吧。”
何小姐道了谢，方红着脸坐下了。
雪见悄悄问瑞儿：“姐姐琴艺比郡主如何？”
瑞儿也悄悄道：“比不过。”
阿婵不信，低声道：“郡主尚未点评，姐姐便说姓何的琴音不十分出色。可见姐姐琴艺必然高超。”
瑞儿悄笑道：“若单论琴技，我未必比得过姓何的。不过我比她弹得好听。”
想了想又道：“音乐里的感情，跟人品，心情，阅历都有关。不是炫技巧能弹出来的。姓何的虽有几分天赋，却一心只想羸。她想要的只是比别人弹得好，何偿静下心来感受音乐之美？”
雪见、瑞儿齐齐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