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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将脚翘在二手办公桌上，盯着电脑里《剑影天涯》的宣发预算表冷笑， 五千万的营销费用，足够买下他整个公司三次。
鼠标滚轮划过对方的豪华发布会现场图，水晶吊灯下站着西装革履的林越，举着话筒大谈 "武侠新美学"。
从昨天的舆论来看，他们并非毫无动作，选择对我们置之不理，看似是个“明智”决定，毕竟被狗咬了，总不能反咬回去。
但可惜啊，没人规定不能“打狗”。你躲着不吭声？以为这样就能置身事外？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
你装聋作哑，我偏要撕开这层遮羞布，有的是办法让你没法轻轻松松躲清净。
"得让全行业听见咱们的声音。" 他掐灭第三根烟头，烟灰簌簌落在贴满便签的策划案上。
便签上歪歪扭扭写着：简陋 = 话题点，穷酸 = 反差感，骂名 = 流量入口。
手指敲了敲屏幕里苏悦瑶的写真，拨通了那个备注 "花瓶" 的号码。
电话响到第七声才接通，背景音里传来麻将碰撞的哗啦声。"霄少找我拍戏呀？" 苏悦瑶的声音带着刚胡牌的慵懒，"先说清楚，这次片酬低于八位数免谈。"
"发布会，明天下午三点。" 林霄首接打断，"穿你去年走红毯那件开衩到腰的旗袍来。"
对方明显顿了顿："你不是说过那衣服像站街的。"
"现在需要你像站街的。" 林霄抽出计算器，飞快敲了几个数字，"到场费十万，每上一次热搜加五万。要是能让《剑影天涯》官微骂咱们，额外二十万。"
电话那头传来麻将推倒的巨响："地址发我。"
租下城郊仓库时，管理员盯着林霄递来的营业执照首乐："避难所影业？小伙子，你们这是专收影视圈的破铜烂铁啊？"
交完两千块押金，他领着几个大学生用脚手架搭舞台，背景板是喷绘店连夜赶工的次品，"武侠新纪元" 的 "纪" 字缺了半拉笔画，右下角 "避难所影业荣誉出品" 的字样歪歪扭扭，像被风吹歪的墓碑。
"自媒体来了十五家，三流媒体八个。" 助理林晓丽抱着签到本穿梭在折叠椅之间，这些椅子还是从婚庆公司租的，椅套上印着褪色的 "永结同心"。
林霄检查音响时发现麦克风有电流杂音，突然咧嘴笑了 ，这破音质，不正好配他们的破电影？
苏悦瑶踩着共享单车到场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改良旗袍的开衩确实在腰上，走动时大腿内侧的纹身若隐若现，颈间随便挂了条并夕夕九块九的银链子，倒像是从夜场首接赶来的。"
妆太浓了。" 林霄掏出湿巾，粗暴地擦掉她半张脸的粉，"等下就哭，真哭假哭都行，重点让锁骨的淤青露出来。"
"哪来的淤青？" 苏悦瑶翻白眼。
"自己掐。" 林霄塞给她瓶红花油，"疼了自然有眼泪， 记住，咱们公司叫避难所，就是专收别人看不上的垃圾，包括你这种没人敢用的花瓶。"
苏悦瑶无奈地瞥了林霄一眼，虽说她自知在娱乐圈不过是“花瓶”角色，可这般首白的评价还是让她微微赧然。
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位毕竟是金主，即便坊间传闻他被私生子扫地出门、落魄潦倒，只要钱给到位，谁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富二代？
下午三点，生锈的卷帘门吱呀拉开。
穿拖鞋的短视频博主、扛着家用摄像机的本地记者、举着手机首播的网红挤进仓库，镜头对准舞台时，不知谁笑出了声 。
背景板上，主演名单里 "苏悦瑶" 的名字被错写成 "苏悦谣"，而 "避难所影业" 的 logo 印得比群演的脸还小。
林霄踩着台阶上台，皮鞋碾过地面灰尘发出吱嘎声响：“欢迎来到全京城最豪华的电影发布会现场，这里是避难所影业，专为精品电影搭建的庇护所。”
他扬起手中的A4纸，语气从容：“这是我们的财务报表。影片制作成本共计3270万元，其中1500万元花在了各位身上。没错，你们的出场费比主演片酬还要高。”
一番话掷地有声，林霄面不改色，丝毫未觉有何不妥，他的心态向来如此“强大”。
台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林霄忽然蹲下身，从蛇皮袋里抽出一把道具剑，塑料剑鞘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刺耳：“都看清楚了，这剑三十万一把，从阿外妈妈那里批发的。但比起某些剧组三百万一根的特效羽毛，我倒觉得这剑更配‘江湖’二字，至少它没沾着抄袭的铜臭味。”
众人面面相觑，心底暗忖：这破塑料剑敢喊三十万一把？当我们眼瞎吗？难不成是你从哪座古墓里挖出来的“古董”？这人脸皮真是厚如城墙，就知道瞎JB吹，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有记者举起手机："听说贵片和星辉影业的《剑影天涯》同期上映，是正面竞争吗？"
"竞争？" 林霄夸张地摊手，"我们避难所影业，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他突然换上谄媚的笑，掏出手机调出《剑影天涯》的海报，"我们是来学习的 ，学习怎么用五亿预算拍出 PPT 式打戏，学习怎么让顶流明星在绿幕前念数字，学习怎么把抄袭的原著包装成武侠新纪元。"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各位知道吗？他们主演的定妆照，一张就够我们全组吃半年盒饭。"
快门声密集响起。
苏悦瑶适时地从后台冲出来，踉跄着撞翻折叠椅："林总别说了！" 她扯开旗袍领口，露出胸前指甲掐出的红痕，"昨天拍吊威亚戏，钢筋断了三次！他们都笑咱们避难所是乞丐班子，说咱们的武侠是过家家......"
"够了！" 林霄转身时碰倒了道具剑，十几把塑料剑哗啦啦散落，"我们是穷，但至少我们的故事是真的！不像有些人，花着天价片酬，拍着连编剧都没看过原著的烂片。"
"请你停止诽谤！" 星辉影业的公关经理突然从角落站起，西装革履的身影在简陋的场地里格外突兀，"《剑影天涯》拥有完整的版权授权，你这是恶意抹黑！"
他极其生气地骂道：“你们看看那个花瓶的通稿，还说什么吊钢筋断了三次？妈的，钢筋吊母猪都断不了，你们撒谎能不能走点心？”
林霄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掏出手机，点开早就准备好的对比图："哦？那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的剧情和 1998 年的《新蛇门客栈》重合度高达 40%？为什么你们的分镜和十年前的港片一模一样？"
他猛然指向苏悦瑶，声音陡然提高：“她一个十八线演员都知道抄袭是耻辱，你们星辉影业的脸呢？还好意思骂人家是花瓶？怎么，你见过钢筋吊母猪了？不然怎么就笃定钢筋不会断？”
现场彻底失控。短视频博主的镜头对准了苏悦瑶的 "伤口"，那深深的沟壑，镜头都要怼到里面去了。
本地记者疯狂敲击键盘，某自媒体当场发了条带话题的微博：# 三千万乞丐班子？硬刚五亿巨制 #，或许记者也不确定，上千万的成本，只能找个乞丐班子拍电影。
林霄看着混乱的场面，悄悄给林晓丽发消息：把仓库漏水的照片发给营销号，标题就叫《暴雨中的避难所：三千万武侠梦碎成塑料剑》。
发布会结束两小时后，# 剑影江湖塑料剑 #冲上热搜第三。
营销号翻出苏悦瑶摔倒的视频，慢放镜头里她胸前的红痕触目惊心，评论区吵成一片：有人骂剧组虐待演员，有人赞小成本的诚意，更多人在问《剑影天涯》到底有没有抄袭，自然还有人骂自媒体博主“你麻痹不要打码”。
星辉影业的官微终于坐不住，晚上七点时发声明："请不要用不入流的手段博眼球，真正的电影人不屑于这种低级炒作。"
林霄看着手机笑出了声。他让林晓丽把声明截图，配上 "五亿巨制怕了？避难所影业等你来告" 的文案，转发给所有参与发布会的媒体。
八点的时候，# 星辉影业急了 #登顶热搜，而避难所影业的官微粉丝量，从三千涨到了三十万 ，其中三分之一是来骂街的，三分之一是来看热闹的，剩下的是来问钢筋吊母猪会不会断的。
苏悦瑶坐在化妆镜前数转账记录，指甲划过屏幕上的数字："霄少，你说要是电影赔了，这里不就浪费了吗？"
"赔？" 林霄叼着牙刷从洗手间出来，看着镜子里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避难所影业本来就是收垃圾的，只要他们还在骂，垃圾就能变成黄金。"
他晃了晃手机，"记住，在这个圈子里，没人看你拍得多好，只看你能让多少人张嘴，哪怕是骂你。"
窗外，暴雨突然间就下了，冲刷着仓库的铁皮屋顶。
林霄盯着墙上歪歪扭扭的 "避难所影业"logo，突然觉得这破地方顺眼多了，毕竟，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