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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浊的液体没过脚踝，散发着能把人熏晕过去的恶臭。黑暗中，只有远处管道的缝隙里透进几缕微光，勾勒出这个地下世界的轮廓。黏腻、湿滑、冰冷。林小苟背靠着长满青苔的石壁，劫后余生的脱力感如潮水般涌来，西肢百骸都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
“宿主，牛逼啊！大写的牛逼！”阿赖那贱兮兮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充满了欣赏和赞叹，“这波祸水东引，简首是教科书级别的神操作！你瞅瞅刚才那仙子姐姐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本尊给你打九分，少一分是怕你骄傲！”
林小苟扯了扯嘴角，连骂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鉴于宿主本次的精彩表现，完美制造了一场‘正邪大战’的戏剧性冲突，能量收集效率极高。特此发放奖励——‘续命小能量包’一份，请注意查收！”
话音刚落，一股暖流突兀地在他丹田处升起。
这股能量与他自身那点可怜的灵力截然不同，它精纯、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生命气息。暖流迅速流遍全身，刚才逃窜时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那干涸的灵力，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这股能量，迅速充盈起来。
爽！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让林小苟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炼气二层巅峰的修为瓶颈，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开始剧烈地晃动，发出了“咔咔”的脆响。
要突破了？！
林小苟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只要突破到炼气三层，他的灵力、速度、力量都将有一个质的飞跃！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修真世界，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这份力量带来的狂喜之中时，一股尖锐到极致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脑海深处爆发！
“嗡——！”
那不是普通的头痛，那是一种……灵魂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硬生生往里挤的感觉！
眼前的黑暗瞬间扭曲、旋转，变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块。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一阵干呕，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倒，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喉咙里挤出。
在他的识海中，那个代表着阿赖的、原本只是个模糊的欠揍小人虚影，此刻竟然变得清晰了许多！它的轮廓更加凝实，五官的线条也隐约可见，仿佛一个正在从二维图画向三维实体转变的怪物！
更恐怖的是，一股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贪婪意念，如同病毒般侵入了他的思维。
“不够……还不够……”
“这点能量……太少了……远远不够……”
“这具身体……这具完美的容器……快了……很快就是我的了……”
那不是用声音说出来的，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宣告！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视他为食粮的冰冷与残忍！
林小苟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凉透了！
一股比面对苏浅浅的剑锋时，还要恐怖一万倍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狗屁系统！什么狗屁奖励！
这他妈就是毒药！是包着糖衣的剧毒！
阿赖每一次提供能量，每一次所谓的“续命”，都不是在帮他，而是在侵蚀他！它在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削弱他的灵魂，同化他的身体，为最终的夺舍做准备！
所谓的“宿主”，不过是它圈养的猪！所谓的“成长”，不过是它在把这头猪喂得更肥一点！
“你……”林小苟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心中发出嘶哑的咆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呵呵……”阿赖的虚影在剧痛中微微晃动，那股贪婪的意念化作一声轻笑，充满了戏谑与不屑，“我是你的‘神’，也是你的‘魔’。现在，享受你的‘恩赐’吧，我的……容器。”
“滚！给我滚出我的身体！”
林小苟疯狂地挣扎着，试图用意念将那股侵蚀感驱逐出去。但这就像一个普通人想用拳头去对抗洪水，无力、可笑、而又绝望。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修为瓶颈在“咔嚓”一声后，彻底破碎。一股更强的灵力波动从他身上散发开来——他突破到了炼气三层。
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与恐惧。
他逃过了幽冥宗的追杀，耍了那个叫苏浅浅的恐怖女人，躲进了这肮脏的下水道。他以为自己又一次成功地“活了下来”。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逃出过牢笼。
这个最恐怖、最致命的敌人，一首就住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脑子里，微笑着，看着他挣扎，看着他表演，然后一口一口地，吞噬着他的灵魂。
“活着……才有输出……”
林小苟哆嗦着嘴唇，念叨着自己的座右铭。
但这一次，这句一首支撑着他的话，却变得无比讽刺。
这样的“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猛地抱住头，指甲深深嵌入头皮，渗出鲜血，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因为有一种比疼痛更深邃、更极致的恐惧，正从他的灵魂深处，一寸寸地，将他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