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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断墙时，林晚照蹲在瓦砾堆前，指甲缝里嵌着碎砖灰。
她抬头望向沈青竹——对方正用军靴踢开半扇锈铁门，露出后面爬满藤蔓的围墙。"这墙能加高。"他弯腰捡起块水泥块，指节叩了叩，"当年建学校用的钢筋还在，加固后能挡刀，挡不了枪，但比破棚屋强十倍。"
林小川抱着半块木板跑过来，额角沾着蜘蛛网："姐，老陈叔说房梁能拆！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男孩递来的朽木上，老陈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简易棚屋图，圈出三个方块："厨房、住屋、仓库"。
林晚照摸了摸他汗湿的刘海，忽然想起末世前奶奶总说"小川手巧，将来能给姐搭灶台"，喉间一热，把木板往怀里拢了拢："小川去帮王婶搬锅，别碰钉子。"
王婶的大嗓门己经从废墟另一头炸响："这口铝锅能凑合用！
晚照你瞧，锅底没漏！"五十岁的女人正从瓦砾里往外拖黑黢黢的炊具，花布围裙兜着半兜螺丝——"老陈说能当钉子使"。
她抬头时，发间沾着片梧桐叶，笑得眼角皱成菊瓣："咱这厨房啊，得离菜地近些，省得端菜撒了。"
林晚照应着，转身却被道小影子撞了个满怀。
小豆仰起脸，扎着的羊角辫散了一绺，手里举着根断了头的铲子："晚照姐，种菜的地儿在哪儿？
我昨天夜里就梦到青菜芽芽了！"小女孩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夜翻土时的泥渍，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子。
"走。"林晚照牵起她的手，往学校后荒草地去。
晨露打湿裤脚，她用树枝在地上划出方框："这边种白菜，那边种萝卜，角落留着种葱——奶奶说葱香能驱虫。"她蹲下来，把铲子递给小豆："松的时候要轻，别伤了土底下的蚯蚓。"
小豆学得极快，圆脸蛋上沾了泥也顾不上擦，铲子一起一落像模像样。
林晚照看着她的小辫，忽然想起奶奶教自己种菜的模样——那时她也这么大，总把菜苗埋得太深，奶奶就握着她的手说："菜根要透气，就像人心要透亮。"风掠过荒草地，新翻的泥土泛着潮润的香，她忽然觉得脚下的土地在发烫，那是比任何金子都实在的分量。
日头移到头顶时，第一间棚屋的木架立起来了。
老陈踩着梯子敲钉子，汗湿的背心贴在背上："晚上就能铺油毡！
漏雨是漏雨，总比露天强。"王婶在临时搭的土灶前试火，柴禾噼啪响，飘出股焦香——她正用最后半袋面粉煎薄饼："晚照你尝尝，加了点野葱，香不香？"
林小川不知从哪儿摸来块碎镜子，正举着给小豆照脸："泥猴儿！"小女孩追着要抢，两人笑着绕开刚搭好的菜畦。
林晚照站在棚屋门口，看阳光穿过歪扭的窗框，在地上投出个方方正正的亮块——像极了末世前奶奶餐馆的窗户，每到傍晚，夕阳就这么斜斜照进来，把灶台镀成金红色。
"开饭了！"王婶的吆喝惊飞了几只麻雀。
铁皮盆盛着土豆炒青菜，铝锅炖着蛋花汤，最中间是林晚照用最后半块豆腐做的红烧豆腐——酱油是她用豆粕和雨水发酵的，颜色浅得像琥珀，却香得人首吞口水。
十二个人围坐在断墙下的水泥台边，小川捧着碗汤，眼睛亮晶晶的："姐，比昨天的粥好喝一百倍！"
"那是晚照手艺好。"老陈夹了块豆腐，腮帮鼓得像仓鼠，"我老家办喜宴，大厨都没这味儿。"王婶往小豆碗里添汤："咱这基地啊，有吃有住，比外头那些抢食的窝强多了。"
沈青竹坐在最边上，军靴尖抵着块碎砖。
他的碗里堆着小川偷偷塞的豆腐，筷子动得很慢，却把每口都嚼得极细。
林晚照抬眼时，正撞进他的目光——对方迅速低头喝汤，喉结动了动，像被撞破心事的少年。
夜色漫上来时，这种温暖被撕了道口子。
沈青竹的脚步声惊醒了打盹的老陈。"有动静。"他压着嗓子，军刀在月光下闪了下，"东墙外围，至少五个人。"林晚照的手瞬间收紧——方才收拾碗筷时，她特意把半袋面粉藏在灶膛里，辣椒水罐子就搁在门后。
"小川带小豆去里屋。"她声音稳得像块石头，"王婶锁好厨房，老陈拿长棍守门。"转身时，她摸了摸围裙口袋——里面装着奶奶留下的铜顶针，当年奶奶说"顶针能挡针，也能挡灾"。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
"砸门！"阿疤的吼声响起来，混着铁棍撞在木门上的闷响，"把菜都搬——"
沈青竹的军刀先捅破了门。
他像道黑影窜出去，军靴踢中第一个人的膝盖，刀背磕在第二个人手腕上。
林晚照抄起辣椒水罐子冲出去，朝着手电筒光的方向泼过去——刺鼻的辣味炸开，有人捂着眼撞翻了菜畦。
"火把！"小豆的尖叫混着火星子。
小女孩举着根浸过煤油的木棍，"我在墙根藏了火把！"火光亮起的刹那，阿疤的脸暴露在橙红色里，他手里的刀正对着沈青竹后背。
林晚照抄起脚边的断砖砸过去。
砖块擦着阿疤耳朵飞出去，砸在墙上碎成渣。
沈青竹趁机转身，军刀抵住阿疤咽喉："跑？"
阿疤的喉结蹭过刀刃，冷汗滴在地上："老K...老K说你们占了她的地——"
"滚！"沈青竹手腕一压，阿疤连滚带爬往巷子里跑，手下拖着伤号跟在后面。
月光重新漫过基地。
被撞翻的菜畦里，几棵白菜苗歪倒着，却没断根。
林晚照蹲下来扶正它们，指尖沾了泥，突然被只温热的手握住。
沈青竹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掌心还带着刚才打斗的余温："伤着没？"
"没。"她摇头，抬头时看见小川从里屋跑出来，怀里抱着她藏的面粉袋，眼睛红得像兔子。
王婶正给老陈擦胳膊上的血，小豆举着火把给大家照路，火光照得每个人的脸都暖融融的。
风掠过围墙外的荒草，带来远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林晚照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今晚...等大家歇了，开个会吧。"她望着被撞坏的木门，声音轻却清晰，"得想想，怎么让下回...没下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