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花了大半夜收拾水漫金山的厨房,累得像条脱水的鱼。清晨,她是被楼下张阿姨中气十足的讨价还价电话吵醒的。
张阿姨: “…小苏啊!不是阿姨狠心!这实木地板泡了水,起鼓变形!还有墙面… 进口乳胶漆啊!师傅说没一万块下不来!… 啥?五千?你当阿姨是要饭的?!…”
苏蔓把脸埋进枕头,痛苦呻吟:一万块… 我的肾在隐隐作痛…她认命地爬起来,盘算着是分期付款还是卖血。
出门前,她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深灰色大门。昨晚沈聿那烧得通红的脸和沙哑的“谢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苏蔓内心OS,纠结:烧退了吗?应该… 死不了吧?资本家命都硬… 不过昨晚那样子,看着还挺… 可怜的?呸!苏蔓!清醒!想想你的钱包!他家的实木地板还没算账呢!她甩甩头,把“可怜”的念头甩出去,带着对钱包的深切哀悼上班去了。
公司里,关于苏蔓“水淹七军”的新闻显然己经传开。
林晓晓 神秘兮兮凑过来:“蔓蔓!听说你昨晚在家开泳池派对?还把隔壁的冰山给泡了?行啊你!物理攻击都用上了!”
苏蔓翻了个白眼:“派你个头!是老水管自爆!我现在负债累累,即将加入丐帮!还有,沈聿好像… 病得挺重的。” 最后一句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林晓晓眼睛瞬间亮了:“病重?!机会啊姐妹!趁他病,要他命… 呃不,是雪中送炭!送温暖!端茶倒水!展现你贤良淑德的一面!说不定冰山融化,债务全免!”
苏蔓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林晓晓,你偶像剧看多了吧?还送温暖?我怕送去的是‘素质警告’升级版!他现在估计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晓晓的话像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投下了一丝涟漪。
一整天,苏蔓都有些心不在焉。工作时,耳朵总是不自觉地竖着,留意着沈聿办公室的动静。平时他进出,脚步声清晰有力,今天… 一片安静。偶尔陈默和秦薇进出,也是轻手轻脚,低声交谈。
秦薇午饭时悄悄对苏蔓说: “沈经理请假了,高烧没退。陈总监说让他好好休息两天,项目进度我们顶着。” 她叹了口气)* “哎,工作狂倒下,真不容易。”
苏蔓心里“咯噔”一下:真请病假了?看来是真严重…她想起昨晚他靠墙闭目、虚弱咳嗽的样子,那点被压下去的“可怜”感又冒了出来。
下班回家,苏蔓特意绕道去了趟超市。等她拎着大包小包出来时,手里多了一袋老姜、一包红糖和一盒速食粥。
苏蔓看着购物袋,自我说服:咳,我就是… 就是看在那声“谢谢”和除湿机的份上!邻里互助,传统美德!绝对不是因为晓晓的狗血建议!更不是心虚想抵债!… 好吧,有一点点心虚。她拎着东西,脚步有点沉重地往家走。
楼道里静悄悄的。隔壁门缝下没有灯光透出。苏蔓把耳朵贴在自家门上听了听,隔壁也毫无声息。
苏蔓内心OS:战场侦察:没动静?是睡了?还是… 晕过去了?资本家晕倒在家没人发现怎么办?… 呸呸呸!苏蔓你咒谁呢!她甩开不吉利的念头,开门进屋。
放下东西,苏蔓一头扎进厨房。她决定做一件她妈教她、但她自己从未实践过的“神圣”任务——熬姜汤!
过程堪称灾难现场:
削姜皮:姜块滑得像泥鳅,差点削到手。
切姜丝:粗细不均,有的像牙签,有的像薯条。
熬煮: 水放少了,差点熬成姜糖浆。
加红糖:手一抖,半包红糖倒进去,甜得发齁!
苏蔓看着锅里那碗颜色诡异、气味浓烈、粘稠度可疑的液体,陷入沉思:这玩意儿… 喝下去真的能治病?不会首接送走他吧?…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心意到了就行!她找了个家里最干净的保温桶平时装饭的,把“生化武器”姜汤倒了进去。
抱着保温桶站在沈聿家门口,苏蔓感觉比第一次提案还紧张。她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
等了十几秒,毫无动静。
苏蔓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果然睡了… 或者不想理我。正好!心意送达门口,任务完成!她飞快地把保温桶放在他家门口,下面压了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姜汤,驱寒。趁热喝。苏蔓。”
刚准备溜之大吉,门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接着是虚弱的脚步声。
门开了。
沈聿站在门后。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外面松松垮垮披了件同色系的开衫,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病气。往日锐利的眼神此刻有些涣散,头发也凌乱地搭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脆弱。他看到门口的苏蔓和地上的保温桶,明显愣了一下。
苏蔓瞬间僵住,像被当场抓包的贼,结结巴巴: “沈… 沈总监!您… 您醒了?那个… 我看您好像病得挺重… 熬了点姜汤… 驱寒的… 放…放门口了…” 她指了指保温桶,恨不得原地消失。
沈聿目光从保温桶移到苏蔓写满尴尬的脸上,又落到那张字迹潦草的纸条上。他沉默着,似乎在费力理解眼前的情况。高烧让他反应有些迟钝。
几秒钟后,他弯下腰,似乎想拿起保温桶。但身体一晃,他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头痛苦地拧紧。
苏蔓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尴尬了,脱口而出:“小心!” 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手,又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扶还是不该扶。
沈聿稳了稳身形,喘息有些急促。他没看苏蔓,只是低哑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这一次的“谢谢”,比昨晚更加虚弱,却似乎少了些疏离。他慢慢弯下腰,拿起那个保温桶和纸条,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沈聿首起身,目光落在苏蔓脸上,那眼神依旧带着病中的疲惫,但似乎多了一丝… 难以言喻的复杂?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低声说了句: “… 费心了。”
说完,他没再停留,抱着保温桶,慢慢地、有些蹒跚地转身走回屋内。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苏蔓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那沙哑的“费心了”。她看着紧闭的门板,又低头看看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感觉心跳有点快,脸也有点热。
苏蔓内心OS,像一团乱麻:他拿了… 还说“费心了”?没骂我多管闲事?没嫌弃“素质低”?… 这高烧… 难道烧坏了他的毒舌开关?还是说… 病弱的资本家,攻击力也会下降?… 不过,他刚才那样子,真的好像… 风一吹就倒。她搓了搓有点发烫的脸颊管他呢!反正姜汤送到了!邻居义务完成!至于他喝不喝… 喝死算他的!… 啊呸!童言无忌!她赶紧拍拍嘴,心虚地溜回自己家。
深夜,苏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是沈聿苍白的脸和虚弱的“谢谢”,一会儿是那锅甜得发齁的姜汤,一会儿又是张阿姨那张讨债的脸…
苏蔓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烦死了!睡觉!明天还得继续给资本家打工还债!… 不过… 他应该… 会喝吧?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让她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