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浓烈刺鼻的酒气混合着安眠药特有的甜腻气味,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苏蔓脸上!她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客厅里光线昏暗,窗帘紧闭。地板上,散落着几个歪倒的空酒瓶,红的、白的,瓶口还残留着液体。沙发前的地毯上,沈聿毫无知觉地倒在那里,脸色是骇人的灰白,嘴唇泛着青紫,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他手边不远处,滚落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白色药瓶——艾司唑仑!
“元帅”惊恐地蜷缩在猫爬架顶层,发出凄厉而焦灼的“咪呜”声,蓝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主人,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苏蔓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尖叫一声,几乎是扑过去的!:“沈聿!沈聿!你醒醒!醒醒啊!”
她跪在他身边,颤抖的手指去探他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颈动脉的搏动也细若游丝!他浑身冰凉!
“不!不要!”苏蔓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强迫自己冷静,脑海里疯狂闪过急救知识!安眠药+酒精=极度危险!抑制呼吸心跳!必须立刻催吐!争取时间!
她连滚带爬地冲进厨房!冷水!需要大量的冷水!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淌,刺骨的寒意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接了一大盆冷水,端到沈聿身边!
苏蔓咬着牙,声音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嘶哑变形,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既是对沈聿,也是对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 “沈聿!你给我听着!吐出来!必须吐出来!听见没有!”
她一手用力捏开沈聿冰冷僵硬的下颌,另一只手舀起冰冷的冷水,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泼在他脸上!
哗啦!
冰冷的水刺激下,沈聿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像是破风箱抽气般的“嗬嗬”声!
苏蔓看到一丝微弱的反应,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用力地捏着他的下颌,防止他咬到舌头,继续泼水,声音带着哭腔的狠厉和绝望的哀求:“吐!沈聿!我求求你!吐出来!”
冰冷的刺激和粗暴的动作终于引发了身体的反射!沈聿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呛咳起来,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干呕!浑浊的、散发着浓烈酒臭和药味的液体混合着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喷溅在昂贵的地毯上!
苏蔓顾不上污秽和气味,立刻将他沉重的身体费力地翻转成侧卧位,用手掌用力拍打他的后背,帮助他尽可能多地呕吐。她一边拍,一边用另一只手摸索出手机,手指哆嗦得几乎按不准数字!
苏蔓对着接通了的120电话,语无伦次,哭喊着:“喂!120吗?!救命!我朋友… 他吃了很多安眠药!还喝了很多酒!昏迷了!刚催吐了一些… 地址是XX小区X栋902!快!求求你们快一点!他… 他快不行了!”
报完地址,她甚至来不及挂断电话,手机就滑落在地毯上。她看着沈聿在催吐后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的样子,巨大的无助和愤怒席卷而来!她猛地抓起那个空药瓶,看着上面刺眼的“艾司唑仑”字样,又看看沈聿毫无生气的脸,声音嘶哑,带着崩溃的质问和哭腔:“沈聿!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工作压力大?还是… 还是因为‘元帅’?!你至于吗?!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
回答她的,只有沈聿微弱痛苦的喘息,和“元帅”焦灼不安的叫声。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苏蔓连滚带爬地去开门。急救人员迅速涌入,专业的动作,迅速的评估,将沈聿抬上担架。
医护人员快速检查后,语气严峻:“混合大量酒精服用苯二氮卓类药物,极度危险!呼吸抑制严重!心跳微弱!立刻建立静脉通路!高流量吸氧!准备纳洛酮!”他转向苏蔓,语速飞快“你做得很好!催吐争取了关键时间!家属跟车!”
苏蔓胡乱抓起沈聿的手机、钥匙和掉在地上的钱包,塞进自己包里,跌跌撞撞地跟着冲下楼,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车厢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报警声,沈聿的呼吸频率低得可怕,血氧饱和度在危险值徘徊。医护人员紧张地进行着气管插管准备、注射药物。
苏蔓紧紧抓着冰冷的扶手,指甲深陷掌心。她看着担架上那个插着管子、毫无知觉的沈聿,看着监护仪上惊心动魄的数字,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离他是那么近,那么近。
“沈聿… 沈聿… 你坚持住… 求你了…”她无声地哀求着,浑身都在颤抖。
医院急诊室。刺眼的白炽灯,浓重的消毒水味,冰冷的金属器械碰撞声。沈聿被迅速推进抢救室。那扇厚重的门在苏蔓面前无情地关上,红色的“抢救中”灯刺眼地亮起。
苏蔓被隔绝在外,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僵立在冰冷的走廊里。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看着自己沾着污秽和冷水、微微颤抖的双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沈聿冰冷的触感和浓烈的酒气药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抢救室里隐约传出的仪器声、医生的指令声,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她的心上。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眼神疲惫而凝重。
苏蔓像是被电击般猛地弹起来,踉跄着冲过去,声音嘶哑破碎:“医生!他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着苏蔓惨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语气沉重但带着一丝宽慰:“病人洗胃很及时,大部分药物被排出。但血液里药物浓度仍然很高,对中枢神经和呼吸循环抑制严重。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期。呼吸和意识恢复是关键,需要送ICU密切观察至少24小时。”
“ICU”、“危险期”、“24小时”… 这些冰冷的字眼砸在苏蔓心上,让她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蒙上厚厚的阴影。
苏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 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摇摇头:“不好说。要看药物代谢和他自身的意志力。你是家属?先去办住院手续吧,ICU那边需要人签字。”
家属… 苏蔓茫然地点头。她拿着沈聿的钱包,里面厚厚一沓现金和几张银行卡。她跌跌撞撞地去缴费、办手续,在无数张冰冷的“病危通知书”、“风险告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那些“呼吸衰竭”、“心跳骤停”、“预后不良”的字眼,她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眼泪一次次模糊了视线。
ICU有严格的探视时间。苏蔓只能在规定的时间,隔着厚厚的玻璃,远远地看一眼。沈聿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透明,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复杂的仪器。他安静地闭着眼睛,像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只有监护仪上不断跳动的线条,证明他还顽强地活着。
苏蔓隔着玻璃,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冷的墙面,仿佛想触摸到他苍白的脸颊,内心OS充满了酸楚和无力:沈聿… 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是工作太累了吗?还是… 因为‘元帅’生病让你压力太大?… 不,不会的… 一定还有别的… 更深的… 我看不到的痛苦… 那个安眠药瓶… 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对不对?…
她拿出沈聿的手机,屏幕锁着。她不知道密码。她只能一遍遍祈祷。
就在她看着屏幕发呆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的预览跳了出来,发送人显示是【陈姨】。预览内容:
> 【聿聿,你妈妈今天又提起你了,她很想你。你爸爸的事… 她心里那道坎还是过不去,总说是她…】
后面的内容被折叠了。但“你爸爸的事”、“过不去”、“总说是她…”这几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蔓混乱的思绪!
沈聿的父亲… 出事了?而且是让他母亲背负着巨大愧疚的事?这… 就是压垮他的巨石吗?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接近真相的沉重感,压得苏蔓喘不过气。她看着ICU里那个脆弱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了他冰冷外壳下深不见底的痛苦深渊。
长夜漫漫。医院走廊的灯光冰冷而寂静。苏蔓蜷缩在ICU外的长椅上,毫无睡意。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那条未读消息的预览上。窗内,是沈聿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体征。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夜色。这一夜,对苏蔓来说,是煎熬,是等待,更是对那个深藏于冰层之下、汹涌熔岩般痛苦的无声见证。她守在这里,像一个孤独的哨兵,守护着那道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