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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会展中心的穹顶垂落着水晶灯，将偌大的会议厅照得亮如白昼。距离乡村振兴擂台赛开场还有半小时，后台化妆间里挤满了来自各区县的参赛队伍。赵小天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喉结随着紧张的吞咽动作上下滚动，身旁的林晓微正反复核对 PPT 遥控器的电量，指尖在按键上出细微的声响。
“下一位，山水乡！” 广播声在走廊炸响时，赵小天感觉心脏猛地撞向肋骨。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会场格外清晰。台下评委席上，十几位领导和专家正低头翻阅材料，林啸天作为评委组组长，手中的红笔在文件上划出细长的痕迹。
“各位领导、同仁，” 赵小天的声音在麦克风里微微发颤，“山水乡曾因过度采石满目疮痍，但我们坚信，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 随着他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上浮现出对比画面：左侧是尘土飞扬的采石场，右侧是云雾缭绕的竹林瀑布，“如今，我们立足‘美人、美景、美食’三大核心，打造全域旅游新生态！”
观众席传来轻微的骚动。赵小天注意到前排一位白发专家推了推眼镜，在评分表上快速记录。他的目光扫过评委席，正对上林啸天深邃的目光，那位正部级市长手中的红笔悬在半空，似乎在等待更精彩的内容。
“我们规划了三条徒步路线，串联起六个自然村。” 赵小天调出三维地图，指尖在触控屏上滑动，“这里，将建设观景平台；这里，打造非遗手作工坊。预计第一年接待游客 5 万人次，带动农产品销售额增长 300%！” 数据脱口而出时，他想起这些数字背后的故事 —— 是王金生带着他翻山越岭测量路线，是林晓微熬了三个通宵核对市场调研报告。
林啸天的红笔终于落下，在 “可行性分析” 一栏重重写下批注。当赵小天展示到 “美食产业链” 环节，大屏幕上跳出李家村阿婆制作竹宴的画面，台下爆发出零星的笑声。“这些看似普通的农家菜，我们将申请地理标志认证，通过首播带货推向全国！” 他点开手机投屏，后台数据实时跳动，“这是昨天试播的成绩，三小时售出 800 份竹筒饭！”
掌声如潮水般漫过会场。林晓微站在侧幕条后，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那个在中巴车上纠结的夜晚，想起拨通父亲电话时的忐忑。此刻，父亲林啸天正专注地盯着台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最后，我想让大家听听山水乡的声音。” 赵小天话音刚落，大屏幕切换成黑白色。镜头摇晃着穿过石板路，年轻妈妈抱着孩子：“现在路修通了，孩子上学再也不用翻山！” 最后定格在张建国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铁锹，铲起新翻的泥土。
会场陷入长久的寂静。林啸天放下笔，率先鼓起掌来，掌声如惊雷般炸响。赵小天看到市长从公文包里掏出钢笔，在山水乡的规划书上画下对勾，然后将文件整齐地叠好，郑重其事地收进包内。
颁奖环节，当主持人宣布 “山水乡荣获特等奖” 时，赵小天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林晓微不知何时挤到了台前，两人的手同时触碰到水晶奖杯，凉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口。闪光灯此起彼伏，他听见相机快门声里夹杂着惊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居然打败了城关镇！”
比赛结束后，赵小天在人群中穿梭。他被拉进各个乡镇的交流群，手机不断震动，跳出的好友申请和合作邀约让屏幕几乎失灵。“赵乡长，来这边坐！”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啸天正朝他招手，身旁坐着几位副市长。
“年轻人，数据详实，规划接地气。” 林啸天说到“特别是那个‘村民视角’的短片，比任何华丽的 PPT 都有说服力。” 赵小天注意到市长公文包的拉链缝隙里，露出山水乡规划书的边角。
散场，赵小天和林晓微并肩走在江边。夏风卷起她的发丝，扫过他发烫的脸颊。“你看！” 林晓微突然指向对岸，巨大的 LED 屏正在播放擂台赛回放，山水乡的宣传片占据整个画面。江上的游船鸣笛而过，惊起一群白鹭。
“这次收获的不只是奖杯。” 赵小天摸出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其他乡镇的经验：“城关镇的农业系统，河口乡的文旅 IP 运营，这些都能为我们所用。” 他想起在会场交换的名片，想起那些热情的合作邀约，突然觉得肩头的担子更重了。
林晓微停下脚步，望着江面倒影里的城市：“其实最该感谢的，是那些愿意给我们机会的人。” 此刻，远处的写字楼顶，“万洋集团” 的霓虹 logo 正倒映在江面，那是刘昊的企业，也是山水乡未来招商的重点目标。
江水拍打着堤岸，发出规律的声响。赵小天仿佛看见山水乡的明天：游客在竹林间穿行，农舍飘出阵阵饭香，张建国站在新建的观景台上，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在中巴车上的顿悟，始于他放下固执、拥抱资源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