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浑身一抖,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软软地倒了下去,眉心一个细小的血洞,温热的血渗进冰冷的地砖。
两名亲卫上前,将尸体麻利地拖走。
............
议事堂内,浓重的血腥味与檀香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李默一脚将跪在堂下的钱贵踹得趴在地上。
“都伯钱贵,帅府卫队第一都的都伯。”
李默的声音没有起伏。
“陈二麻子,厨房采买。”
“张石头,将军书房的听差。”
“将军,初步审问,这几人有问题。刚趴在檐上偷偷射杀周三的是钱贵,带着砒霜的是陈二麻子,准备为您上菜倒酒的是张石头。”
张虎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曾经的同袍钱贵,手己经按在了刀柄上。
“钱贵!”
他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
“上个月你儿子满月,老子还送了一对银锁!你他娘的就是这么回报将军的?”
钱贵被李默的刀鞘死死抵住后心,却兀自挣扎。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哼,梁上那个脚印和你的是相当契合!你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下来的时候刚好被人见着了吧,别以为蒙着脸就认不出你,整个临渊只有你长着个蓝色的眼睛!”
陈二麻子和张石头早己吓得屎尿齐流,如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萧辰始终没有说话。
他从桌案后起身,缓步走到三人面前。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如同鬼魅。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从李默手中接过一叠纸。
那是从钱贵家中搜出的赌坊借据。
上千两的巨额赌债。
萧辰走到堂中那盆熊熊燃烧的炭火前,将借据一张、一张地丢了进去。
纸张遇火,瞬间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钱贵看着那些借据被吞噬,脸上的血色比纸烧得还快,最后一片惨白。
他的叫骂声停了。
他的挣扎也停了。
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
萧辰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你在宝源赌坊的债,销了。”
钱贵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萧辰继续踱步,声音轻得像风。
“你老家的妻子,还有你那刚满月的儿子,我会派人接来临渊城。”
“帅府边上有一处宅子,很清静,也很安全。”
“以后,你们一家人,就住在那儿。”
钱贵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听懂了。
陈二麻子和张石头早己吓得如泥,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
萧辰转身回到桌案后,拿起另一份早己准备好的文书。
“李默。”
“末将在。”
“把这份东西交给他。”
萧辰将文书扔在钱贵面前。
“告诉他,这是他要送出去的下一份‘消息’。”
文书上,赫然写着“帅府西营箭矢储备严重不足,急需补充”的字样。
钱贵呆呆地看着那份文书,又看看萧辰。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
张虎站在一旁,从最初的暴怒,到中途的困惑,再到此刻的恍然大悟。
张虎转向萧辰,抱拳请命:“将军!这几个吃里扒外、通敌叛国的狗东西,证据确凿!末将请命,立刻将他们验明正身,就地正法!将首级悬于帅府门外,以儆效尤!”
萧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踱步到那几人面前,目光逐一扫过他们的脸。
杀了他们,的确能解一时之愤,也能震慑府内一些心怀不轨之徒。
但现在帅府刚刚完成封锁,内部人心未稳,立刻大开杀戒,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猜忌。
而且,京城那边一旦得知所有眼线都净利落地拔除,必然会警觉,后续的手段只会更加隐秘难防。
萧辰转过身,看向张虎和李默,语气平静:“杀了他们,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未必是最好的办法。”
张虎有些不解:“将军,此话怎讲?留着这些祸害,难道还指望他们改过自新不成?”
萧辰:“阿虎,你仔细想想。我们现在杀了他们,京城那边会得到什么消息?”
张虎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回答:“他们……他们自然会知道我们己经发现了内奸,而且手段狠辣。”
萧辰:“然后呢?他们会偃旗息鼓,还是会变本加厉,派更厉害的钉子来?我们千日防贼,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李默对着萧辰无声地一躬身,眼底闪过一丝心领神会的锐利光芒。
他抓起钱贵的衣领,如同拖拽一条死狗,将他和另外两个己经吓傻的废物一同拖了出去。
议事堂的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哭喊与求饶。
萧辰走到窗前,推开窗。
深夜的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室内的血腥和沉闷。
他望向京城的方向,夜色深不见底。
张虎挠了挠后脑勺,瓮声瓮气地开口。
“将军,俺……俺好像明白了。”
萧辰没有回头。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李默很快去而复返,悄无声息地站在萧辰身后。
“将军,都安排妥当了。”
“那三位的家眷,今夜便会‘荣幸’地住进帅府的别院,照料他们的人不会少。”
萧辰微微颔首。
“让钱贵把消息传出去吧。”
李默躬身。
“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