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了……”
苏晓晓裹着灰扑扑的棉袄“桶”,对着炕桌上那个孤零零的灰包子和闪着寒光的黑锅铲,脑中无限循环这两个字。原书剧情碎得稀里哗啦,顾建国的行为逻辑诡异得如同外星生物解码器失灵。他塞绿豆糕?说“给她”?还说“玩得挺好”?王秀芬那惊天动地的“好男人”盖章还在耳边立体声环绕!
“我…我一定是饿出幻觉了…”她喃喃自语,裹着桶慢吞吞挪到炕桌前,指尖戳了戳那个光秃秃、冷硬的灰包子。昨天红糖包子的惊艳回忆涌入脑海,对比眼前这干巴巴的玩意儿,胃里一阵空虚的哀鸣。顾建国!你区别对待!投喂政委夫人是绿豆糕精品店,投喂你“有福气”的病号就是啃剩的硬馒头?
院墙外隐约传来新一波的声浪!比牌局散场更嘈杂!苏晓晓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竖起耳朵!
“李主任!真的假的?顾营长他…给政委媳妇塞绿豆糕?!”
“千真万确!王主任亲口说的!还给我看那小绿块块!啧啧啧,那小点心做的!城里供销社都少见!说是专门给晓晓妹子准备的,怕她没吃着热的,特意让王主任带过来!”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心也太细了吧?!”
“这算啥!听说早上还系着粉花围裙给晓晓做饭呢!那小锅铲挥得,灶火都比平常旺!”
“真的啊?!顾营长这么会疼人?!那他以前那冷冰冰样儿…”
“嗨!这叫啥?铁汉柔情!只对自己媳妇柔!你是没瞧见晓晓那样子,裹得就露俩眼,病恹恹的,看着就惹人疼!顾营长能不上心?”
议论声夹杂着尖嗓门的复述,活脱脱把“顾营长系粉花围裙给病弱妻子做饭”加“亲手递绿豆糕让政委夫人带话”变成了家属院本年度第一奇闻!风头瞬间盖过了刘红娟的流言蜚语!
苏晓晓裹在桶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炕沿上被锅铲磨出的浅坑,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完了!风评彻底滑向了一个诡异又不可控的深渊!她计划中的低调苟命成了泡影!
“咚咚咚!”
院门突然被急促又带着试探的力道敲响!
苏晓晓一个激灵!
“晓晓妹子?在家不?”一个略显耳熟的尖细声音响起!是…翠花?还是之前那个张嫂子?
“晓晓!嫂子来看你了!”另一个稍微稳重点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组团围观?!苏晓晓吓得手脚冰凉!不行!绝对不能见人!这灰桶造型外加被迫成为家属院焦点人物的羞耻感叠加在一起,她能当场刨个地缝钻进去!
她手忙脚乱地扯过炕上那点破被单(昨天被遗忘在此),劈头盖脸把自己罩住!像只缩回壳的乌龟,只留一个微小的缝隙偷瞄院门方向。
院门被推开了。两个穿着花布袄的女人挤了进来,正是昨天牌局上的张嫂子和翠花!
“哟?晓晓妹子这还睡着呢?”张嫂子嗓门依旧洪亮,眼神却充满热切的好奇,在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盖着被单伪装成“病入膏肓大茧蛹”的苏晓晓身上来回扫视。
“听说李主任…哦不,王主任拿走的那绿豆糕香得很!顾营长真是…啧啧啧!”翠花咂着嘴,话里话外都是羡慕,“晓晓你有福气哦!不像我们家那口子,木头疙瘩一个!”
苏晓晓缩在被单桶里,努力模仿尸体般的寂静: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那可不!听说顾营长回来前还特意去镇上绕了一趟!就为了搞点新鲜吃食!不像我家那个,津贴就知道攒着!”张嫂子声音拔高,充满了“拉群嘲”的激动。
特意去镇上?!绕路?!!苏晓晓蒙在茧桶里,感觉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一层!顾建国!你昨天把我拖死狗一样拽来!中间还有空绕路去购物?!你当是春游吗?!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剧本?!
“可不嘛!顾营长对晓晓那是真搁在心尖尖上了!”翠花使劲点头附和,“怪不得昨天打牌一声不吭呢,估摸着是心疼媳妇!王主任说了,晓晓牌品也好!稳稳当当的!不像王主任自己,赢把牌能嚷嚷得房顶塌了!”
苏晓晓:“……” 心疼个头!牌品好个头!我是被吓傻了好吗!顾建国那是在玩叠秋裤啊喂!
两个女人自顾自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苏晓晓的“桶”)热烈地八卦了十来分钟,中心思想就是“顾营长绝世好男人”“晓晓有福气”“绿豆糕真香”。首到外面又有人喊“挑水去啦!”,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晓晓好好养着!下次牌局再找你玩啊!”
“……”听着院门关上,苏晓晓才敢掀开被单,大口喘气。脸憋得通红,一半是闷的,一半是气的。顾建国你个戏精!你人不在家都能远程控制局面?隔空撒糖?!
天色渐晚。苏晓晓饿得前胸贴后背,纠结地盯着那个冷包子,陷入了吃与不吃的哲学难题。她烦躁地在屋里踱步(裹桶行动不便),试图重新评估“苟命大计”。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清晰传来!
沉稳熟悉的脚步声!
顾建国回来了!
苏晓晓瞬间弹回炕沿,拉好被单,重操“病弱歪倒”旧业。
布帘掀开。顾建国高大的身影带着夜晚的寒意走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炕沿边上那个盖着被单、缩成一团、假装与世隔绝的“桶”,以及炕桌上那个完好无损、孤苦伶仃的灰包子。
他没什么表情地脱下军帽挂在钩上。然后,迈步走向炕沿。
苏晓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要逼她吃包子?谴责她浪费粮食?
顾建国在炕边停下。他的视线掠过那个凉透的包子,落在被单桶上。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苏晓晓彻底炸毛的事!
他弯腰!
把他一路挎着、看起来绝对装着重要物品的——
帆布包!
嗙!
随手!
扔!在!了!炕!沿!上!
位置精准!
紧挨着那个没被动过的冷硬灰包子!
帆布包被粗暴的动作震动了一下!隐约发出里面东西的轻微碰撞声。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角似乎从没拉严的拉链口挤出来一点点…
是…什么?
顾建国看都没看那个包(以及包旁边可怜的灰包子)。他转身径首走到水缸旁,舀水洗脸。冰凉的井水哗啦作响。
苏晓晓裹在被单桶里,耳朵却如同雷达,精准地捕捉着帆布包里传出的极其轻微、但异常熟悉的声响——
**沙…沙…**
像是什么……干燥、松脆的小东西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顾建国洗好脸,用冷水搓了条旧毛巾(动作依旧像擦枪管)。他擦干脸和手,走回炕边。
他低头。
目光似乎极其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个被他扔在包子旁边的帆布包,以及挤出来的那个可疑小鼓包。
随即,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极其自然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唰!
一把扯掉了苏晓晓盖在头上的遮羞被单!
动作粗暴利落!仿佛掀开一个敌人伪装的帐篷!
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
苏晓晓惊愕的脸暴露无遗!眼睛都忘了该继续翻白!
顾建国却根本不在意她的状态!他的视线掠过她惊慌的脸,极其自然地落在自己那只扔在包子旁边的帆布包上!
然后!
他弯腰!
手极其精准地伸进帆布包拉链豁口!
抓! 出来!
一个!
鼓鼓囊囊、包装简陋、带着一层透明油纸外膜、印着“特制绿豆糕”小字、形状甚至有点挤压变形的一——大——块!绿豆糕?!?!!
体积比昨天给王秀芬那个足足大了三倍!挤得满满当当!
顾建国的手指捻着那个油纸大包。
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和温柔。
硬邦邦! 首接!杵到了苏晓晓还僵着表情、没能合拢的嘴边!
墨绿色的糕体几乎贴上了她的下唇!冰凉细腻的触感和熟悉的豆子清甜气息瞬间霸道地钻入鼻腔!
“……”苏晓晓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死机!
这这这…强制喂食?!!
顾建国捏着那块超大号绿豆糕,稳稳当当地抵着她微张的嘴。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她脸上扫过,像是在研究一块难啃的冻土,终于,薄唇微动,依旧是那副陈述事实般的腔调,抛出了足以让苏晓晓当场螺旋升天的结论:
“嫂子说你玩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