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炸开的水花像破碎的琉璃。林深蜷在茶馆二楼的窗边,指尖划过叶青梧留下的警徽——金属边缘的凹痕里嵌着干涸的血渍,那是三天前她为护住被推土机围堵的老教师,被钢筋划破掌心时留下的。
“水位到腰了!”楼下传来方拓嘶哑的吼声。他半个身子浸在浑浊的洪水中,正将最后两箱账本捆上木筏。那些泛黄的纸页里藏着陈家走私文物的铁证,也浸透了方拓十年冤案的泪与酒气。
陈昊的走私船队趁夜驶入码头。船首撞开漂浮的棺材板(暴雨冲垮了乱葬岗),露出集装箱内层叠的青铜器。一只刻着“破军”符号的方鼎滚落水中,鼎耳断裂处赫然露出微缩胶卷——那是三年前林深操盘国企股改时,海外资本贿赂官员的名单。
“陈老板,文物夹带美元,这出‘文化保护’的戏唱砸了。”林深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立在茶馆屋顶的飞檐上,手里攥着叶青梧拼死截获的货单。暴雨冲刷着他肩头的刀伤,血水混着雨水在瓦片上淌成太极图案。
陈昊的狼牙项链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林先生,你该操心的是叶警官——”他指向镇东,洪水己淹没派出所一楼的铁窗,“她为了救困在档案室的孩子,把自己锁进去了。”
叶青梧背抵着渗水的档案柜,将六个孩子托上通风管道。铁门被洪水冲得变形,缝隙间渗出柴油味——黑警陈队正带人用抽水机反向灌入污水!
“叶青梧!交出账本,给你留个全尸!”陈队的吼声混着引擎轰鸣。
她突然笑了,染血的手指扯开警服纽扣,露出内衬的旗袍——那是林深送她的生辰礼,墨色缎面上绣着《心经》梵文“无挂碍故”。
“知道为什么选档案室吗?”她一脚踹开地砖暗格,扯出连着手雷的引线,“三年前,王德发在这儿篡改了拆迁补偿名单,害死十七户人。”
洪水漫过腰际时,她点燃了烟。火光映亮墙上泛黄的表彰照:二十岁的叶青梧戴着警徽,身后是“云栖镇优秀干警”的锦旗。
周玄策的禅室悬浮在洪流之上。竹筏为台,暴雨为幕,他与林深隔着一盘残局对弈。黑子压住“天元”位,正是林深此刻被困的茶馆坐标。
“青梧的命,换你放下执念。”周玄策推过一纸协议:陈家愿交出走私网络,换林深停止追查海外资本。
林深抓起棋子砸向水面:“当年西部矿业的工人跳楼时,您是不是也这样谈判?”
棋篓突然浮起血沫——竹筏下竟绑着苏红绫!她肩胛骨钉着弩箭,却将匕首抵在周玄策脚踝:“金三角的仇,该清算了。”她咳着血笑,“您的佛珠……是缅甸童工的指骨做的吧?”
一声爆炸撕裂雨幕。档案室的火光腾空刹那,林深纵身扑向竹筏。
苏红绫的匕首扎进周玄策脚筋,自己却被弩箭贯穿咽喉。她将染血的翡翠耳环塞进林深掌心:“交给……凯里苗寨的阿婆……”那是她被拐卖前最后的记忆。
陈昊的货船在此时倾覆!青铜器与美元现钞沉入水底,一尊断首佛像漂浮而过——佛首的眼窝里嵌着微型摄像头,正对竹筏。
“首播很精彩。”手机屏亮起匿名讯息,画面定格在林深攥着翡翠耳环的手,“但陈露的孩子在我这儿。”附图中,婴儿脚踝系着林深送陈露的狼牙链。
叶青梧在火光中仰头,任由灼浪吞噬旗袍上的梵文。
方拓在洪流里展开染血的律师袍,里面缝着二十三封遗书。
林深站在沉浮的佛像前,将翡翠耳环按进佛像断颈。
“天道不争。”周玄策在血泊中合眼,任竹筏漂向漩涡中心。
暴雨更烈了,古镇的轮廓在汪洋中渐渐模糊,像被泪水晕开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