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的初雪总是带着禅意,细碎的冰晶如碎玉般落在悍马 H2 的哑光车身上。刘昊转动钥匙点火,引擎的轰鸣打破了校园清晨的寂静。
车窗外的银杏大道铺满金黄,雪粒落在叶面上发出沙沙轻响。他路过图书馆时,看见布告栏上贴着寒假实习招聘,海报边角被风吹得卷起,露出底下 “万洋集团” 的 logo。指尖无意识着方向盘上的磨损处,想起王京珊昨天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财团西季度财报单着一年都受益都己经超越了很多财团,钱刘昊是绝对不缺了。
雪势渐密,悍马碾过结冰的湖面栈道,轮胎与冰层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刘昊推开车门,寒气裹着雪沫扑面而来,瞬间让他想起西伯利亚军演时的凌晨。远处的青屏山被雪覆成墨色画卷,山坳间的定光寺飞檐挑着冰棱,钟声穿透雪幕,惊起一群寒鸦。
他站在湖边,军靴踩碎薄冰,发出咔嚓脆响。水面倒映着他的身影 —— 黑色羊绒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碎发上落着雪粒,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二十二岁的躯体里,藏着超越常人的大脑开发度,那些微积分公式早就被他拆解成神经网络模型,此刻却在思考更复杂的命题:当财富与权力触手可及,人生的坐标系该指向何方?
“哗啦 ——” 画架倾倒的声响打破寂静。刘昊转身时,看见小亭里的女孩正手忙脚乱地扶着画板,白色羽绒服袖口沾着铅灰。她约莫二十岁,马尾辫上挂着雪珠,鼻尖冻得通红,眼神却亮得像湖面的碎冰。
“同学,能帮我递下橡皮吗?”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口音,尾音微微上扬。刘昊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橡皮,触到她指尖时,发现那双手布满画笔磨出的薄茧。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卷着雪粒袭来,女孩下意识护住画板,却没挡住画纸被掀起的一角。刘昊瞥见画面上的自己 —— 仰望着青屏山的背影,军靴踩在碎裂的冰面上,远处的定光寺钟声化作金色波纹,而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光晕,像是用月光调和的颜料。
“画得真好。” 他由衷赞叹。女孩脸颊飞红,把画板转过来:“送给你。”
展开的画纸上,雪后的湖山占据三分之二,他的身影被处理成剪影,却在肩线处用银粉勾勒出挺拔的轮廓,远山的墨色里混着钴蓝,让整幅画在寂静中透着张力。落款处的 “苏砚清” 三个字,用的是瘦金体,笔锋锐利如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刘昊指尖划过画中人物紧握的拳。苏砚清眨眨眼,雪花落在她睫毛上:“画画的人,总得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手机在这时震动,夏振邦的名字跳动在屏幕上。刘昊走到背风处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他惯有的爽朗笑声:“小子,想通了?”
“想通了。” 刘昊望着湖面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我想从漠河走到曾母暗沙,看看那些地图上的线条,到底是怎么构成这片土地的。” 他说话时,苏砚清正在收拾画具,白色羽绒服在雪景中像朵移动的山茶。
挂了电话,刘昊将画小心卷起。苏砚清递来一支炭笔:“如果路过徽州,能不能帮我带块老胡开文的墨锭?” 她的眼睛在雪光下亮晶晶的,“我叫苏砚清,华夏美院大三。”
悍马驶离湖边时,后视镜里的小亭越来越小,苏砚清仍站在雪地里挥手,白色身影与青屏山的雪线融为一体。刘昊打开车载音响,朴树的《平凡之路》流淌出来,他跟着哼唱,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 —— 那是当年在特种部队时,用来传递 “一切安好” 的信号。
雪越下越大,前路渐渐被白色覆盖。他不知道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会遇见什么,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像冰层下奔涌的湖水,等待冲破桎梏的瞬间。而那幅苏砚清送的画,此刻正躺在副驾驶座上,画中人物仰望的群山,似乎在预示着这场征途的未知与辽阔。
刘昊将帆布包随意扔在硬座上,帆布与粗布座套摩擦发出沙沙声。绿皮火车特有的铁锈味混着泡面蒸腾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枯树,听着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处规律的 “哐当” 声,恍惚间回到了年少时第一次离家的时光。这列没有空调的慢车,正载着他驶向华夏最北边的乡镇。
车厢里挤满了返乡的旅人,头顶行李架上塞满编织袋,不时有花生、红枣滚落。刘昊旁边坐着位抱着襁褓的妇人,孩子的啼哭与车厢广播的报站声交织。他伸手帮忙扶住即将掉落的搪瓷缸,触到缸身粗糙的纹路,这才惊觉自己己经太久没碰过这样的 “老物件”。曾几何时,他出入的是私人飞机的 VIP 舱,此刻却与普通乘客挤在摇晃的车厢里,这种反差感让他莫名心安。
西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他看遍了沿途风景从萧索平原变为茫茫雪原。当火车终于抵达终点站,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刘昊裹紧军大衣,踩着及膝的积雪走向小镇,靴子陷进雪里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路灯昏黄的光晕下,低矮的砖瓦房错落有致,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
“小伙子,住店不?300 块钱能住一星期!” 旅店老板娘系着油渍斑斑的围裙,热情地招呼他。推开斑驳的木门,屋内烧得通红的火炕驱散了寒意,墙面上贴着泛黄的明星海报,褪色的福字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刘昊将行李放在掉漆的木桌上,指尖抚过桌面深深浅浅的划痕,想象着曾有多少旅人在此停留。
夜幕降临,窗外的雪愈发密集。刘昊躺在硬邦邦的床垫上,听着隔壁传来孩子的嬉笑和大人的谈笑声,突然觉得这种简单质朴的生活,比云溪阁里的奢华更让人踏实。他望着结满冰花的窗户,在一片寂静中,终于找到了内心渴望己久的宁静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