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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三的晨光刚舔上窗棂，药膳峰己响彻竹帚沙沙声。我踩着露水往笤帚上绑艾草，檐下突然坠下团灰影——小灰爪抱着比它还高的鸡毛掸子，正给祖师像扫蜘蛛网。
"阿婆！石像耳朵眼儿里有东西！"
掸子尖捅出的陈年耳垢滚落在地，竟是个缩成枣核的玉简。执事长老掐着清尘诀冲来，法诀光碰到玉简"噗"地灭了，反倒是我随手泼的淘米水让玉简暴涨成门板——
《闭关日记
「丙申年腊月廿三，扫尘日。今日悟得无上妙法：墙角灰可入药，配隔夜茶服之，通肠...」
洛琼华拎着湿抹布愣在门口，水珠正巧滴在"通肠"二字上。玉简突然腾起金光，祖师爷的虚影叉腰大骂："哪个混账偷看老夫如厕笔记！"
灰鼠妖们吱吱窃笑，爪里的除尘符贴歪了位置。整面东墙"轰隆"平移三丈，露出个塞满空酒坛的密室——坛身贴着《醒酒汤配方》，笔迹与蓬莱老道如出一辙。
"难怪历代掌门闭关都胖三圈..."现任掌门捏着肚腩哀叹。
我敲开坛底封泥，陈年酒渣里泡着把翡翠锅铲："倒是省了置办年货。"
午时除尘最酣时，橘猫突然炸毛跃上房梁。饕餮纹映在《灶君签》上，签文扭曲成行小字："梁上有尘仙"。狐狸崽子尾巴卷着竹竿乱捅，年灰簌簌落下个白胡子老头——正是三百年前宣布坐化的青霞太上长老！
"谁家扫尘掀房顶！"老头攥着半只叫花鸡怒骂，"老夫好不容易...咳咳..."
鸡骨头上的牙印与藏经阁古籍的缺角严丝合缝。
灰鼠妖们趁机在《门派大事记》添上新注：
「腊月廿三，诈尸长老携鸡骨重归，疑与藏经阁鼠患有关——厨房佐证：第五十六代鼠王门牙间距三分二厘。」
除夕将至，药膳峰飘起百年陈灰味。我往除尘药汤里扔了把陈皮，泼向西厢漏风的墙缝——
"哗啦！"
半堵暗墙应声而倒，露出满室泛黄食评：
「洛长风，丁丑年七夕，西喜丸子盐重差评！」
「秦阿盐，庚辰年冬至，阳春面少盐差评！」 洛琼华踹门而入时，正撞见掌门举着食评簿挡脸。姑娘肩头的橘猫突然扑向书柜，饕餮纹照出夹层里的绢帕——帕角绣着歪扭的并蒂莲，针脚与蓬莱老道衲的鞋垫如出一辙。
"这是..."
"这是你太奶奶的绣活。"我拎着锅铲掀开地砖，"当年输我三坛梅子酒抵的赌债。"
子夜除尘钟响，药膳峰三千口缸瓮齐诵《除岁谣》。橘猫跃上供桌偷吃灶糖，爪印在《灶君签》上摁出全新卦象：
「上上签：尘尽光生，岁岁团圆。」
雪落无声，暗墙密室飘出缕炊烟。诈尸长老与蓬莱老道挤在灶眼旁烤红薯，为半粒芝麻吵得胡须乱颤——像极了三百年前药膳峰某个平凡的扫尘日。
除夕夜的药膳峰飘着灵麦饺香，三千妖修正往桃符上摁爪印。我往面盆里揉进地脉灵泉，案板突然震动——橘猫叼着半截炮仗窜上供桌，饕餮纹映得祖师像首眨眼。
"阿婆！灰哥把爆竹塞炼丹炉了！"狐狸崽子顶着焦尾冲进膳堂，话音未落，西厢房"轰"地炸出朵蘑菇云。青霞门初代护山大阵的阵眼石被崩上天，落地时滚到洛琼华脚边——石纹竟与她腕间胎记严丝合缝。
"接着奏乐！"我往炼丹炉泼了盆醒酒汤，青烟凝成百兽虚影。灰鼠妖们敲着腌菜缸打拍子，鼠尾草编的舞狮突然活过来，一口叼走掌门的道冠当绣球。
子时将近，橘猫跃上《灶君签》筒。签文在烟花中重组："上上签：禁欢破，万灵归"。地脉之眼突然从饺馅盆蹦出，琥珀瞳仁里映出个倒转的"福"字。
"禁制要塌！"诈尸长老刚喊出口，妖修们摆的百寿图突然浮空。每粒灵米都迸出金线，将整座药膳峰织成个茧——茧外传来利爪刮擦声，似有古兽在撕扯时空。
洛琼华突然拽过掌门衣领："呆子！合阵！"两人掌心相贴的刹那，喜酒坛腾起红雾。三百年前的合婚庚帖自坛底飞出，将禁制裂缝补成个歪扭的囍字。
"接着闹！"我往阵眼砸了把五毒饺。蜈蚣馅的迸出紫烟，蝎子馅的炸开金芒，妖修们喷嚏与笑声齐飞。灰鼠妖趁机在《守岁录》上狂书：
「子时三刻，掌门面泛桃花，疑似醉酒——然其仅饮洛姑娘半盏残茶。」
忽有龙吟自地底传来，青石板上浮出饕餮阵图。橘猫额间纹路大亮，口中炮仗竟化成长明烛。我拔下烛芯掷向阵眼，火光中映出段旧影：少年太奶正将饕餮封印进灶台猫体内，玄铁勺敲出的星斗正是今日地脉布局！
"开饭破阵！"
三千妖修齐咬破岁饺，铜钱状的灵核叮当坠地。禁制应声而碎，露出个摆满古籍的洞府——书页间粘着梅干菜，批注竟是灰鼠妖先祖的爪印。
五更梆响，橘猫瘫在洛琼华膝头打呼。姑娘指尖拂过饕餮纹，忽觉掌心发烫。掌门捧着醒酒汤呆立门边，汤碗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正似喜酒坛上的并蒂莲。
地脉之眼滚到供桌前，吐出口翡翠合卺杯。杯身缠着青梅枝，两颗灵米正在杯底拼成"夙缘"二字。
峰外忽起喧哗，灰鼠妖们推着贺岁车满山派礼：
"《禁制破解大全》！附赠掌门同款红耳坠！"
晨光中，洞府古籍无风自动。最新页浮出段烫金小字：
「癸卯年正月，药膳峰新增门规：除夕禁制破碎者，罚为道侣煮百年醒酒汤。」
洛琼华的扫帚"恰巧"砸中掌门脚背。狐狸崽子叼走合卺杯当球踢，檐下新桃符被爪风掀起，露出背面的双人剪影——剪的是三百年前灶台前，红衣少女往呆子汤碗偷撒糖霜。
正月十五的月光刚染上药膳峰的青瓦，三千盏腌菜坛灯己浮空结阵。我往坛口塞了把灵萤草，幽光里忽现人影——地脉之眼悬在灯阵中央，琥珀瞳仁淌出蜜色灯油，凝成个捧卷书生的虚影。
"灯灵考校开始。"书生声如碎玉，指尖点向首盏坛灯。腌萝卜的纹路在光中扭曲，化作谜面：「刀切豆腐八面光，打一修真法诀。」
灰鼠妖们推着作业本蜂拥而上，爪印在《青霞心法》批注页狂划。最机灵的小灰爪突然尖叫："是分金断玉手！第三式注解写着..."
「切豆腐当用柔劲——灰大仙批」
灯灵虚影晃了晃，檐下灯笼突然迸出醋香。洛琼华刚解开发间红绳，掌门怀中的醒酒汤碗"咔嚓"裂了——汤面映出的双影，正与谜底古籍里的道侣插图重合。
"第二题。"灯灵的声音泛着酸味，「青梅竹马两无猜，打一丹器。」
橘猫叼着半块灶糖跃上供桌，饕餮纹将谜面照成蓬莱双鼎图。我反手掷出玄铁勺，勺柄敲在三百年前埋酒的青梅树根——
"合欢鼎！"洛琼华与掌门齐喊，又同时捂嘴。
地脉之眼突然喷出七彩灯油，将两人衣摆黏成同心结。狐狸崽子趁机在《姻缘簿》上按爪印，墨迹未干就被醋浪打湿——竟是灯灵幻化的书生在掀翻醋坛！
"老夫闭关三百载..."诈尸长老刚冒头就被灯笼罩住，"怎么修真界流行喝醋渡劫了？"
子时灯阵大乱，三千坛灯化作醋鱼乱窜。灰鼠妖们推着解谜车救场，爪里的《醋海浮生录》被酸液蚀出隐藏页：「灯灵实为地脉情魄，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因太奶当年独身踹翻三界醋坛。」
我拎着蜜罐跃上灯阵，琥珀瞳仁忽变桃心："阿盐..."
"叫师姐！"陈年枣花蜜泼向灯灵，酸雾顿化甘霖。三千醋鱼变回灯笼，谜底光华中浮出卷《情劫食谱》——首页画着太奶踹坛图，批注是灰鼠妖先祖的爪书：「宜撒糖，忌掀醋。」
五更梆响，橘猫瘫在灯灵残影上打呼。洛琼华解着衣摆同心结，耳尖红透："明日我就回蓬莱..."
掌门突然拽过半块没煮的元宵："带...带路上吃..."馅里金箔拼出"且慢"二字，正是灰鼠妖连夜塞的告密信。
地脉之眼滚到两人中间，吐出对蜜蜡耳珰——蜡芯是三百年前那截红绳，裹着颗刻"夙"字的灵米。
峰外忽起吆喝，灰鼠妖叫卖新刊：
《醋海翻糖录》！附赠掌门同款红耳坠！
晨光中，灯灵残影凝成婚书样式。狐狸崽子叼着《情劫食谱》当聘礼，檐下新灯笼映出双影——三百年前红衣少女拎着醋坛，往呆子炼丹房偷偷掺蜜。
惊蛰的春雷劈开药膳峰晨雾时，我正用玄铁勺敲打霜冻的灶台。橘猫炸毛跃上房梁，额间饕餮纹绽如裂帛，地脉之眼突然从青梅树滚落——琥珀瞳仁里映出双赤金兽瞳。
"阿婆！桃树开花了！"狐狸崽子叼着半截雷击木乱窜。
后山那株百年老桃枝头燃起绯焰，花苞里竟裹着枚青铜铃铛。灰鼠妖们推着测妖车冲来，罗盘指针疯转着指向掌门腰间——那枚镇山玉珏正在洛琼华亲手缝的锦囊里发烫。
"春雷醒灶，百妖..."诈尸长老的祝词卡在喉间。橘猫突然扑向桃树，兽瞳倒竖着咆哮："馋痨！三百载封印还不够？"
桃枝应声裂开道虚空，饕餮残魂裹着桃香扑向膳堂。我反手扣上蒸笼盖，百层笼屉"咔嗒"锁死，兽影撞得笼身凸出个贪吃鬼轮廓。
"接着奏乐！"我往灶膛塞了把雷击木。
灰鼠妖们敲着酱缸跳驱邪舞，爪里的《妖修守则》簌簌翻页。最新修订条闪着金光：「第二十二条：禁止在惊蛰日偷吃供果——尤其饕餮转世橘猫。」
洛琼华御剑劈开桃雾，剑穗上系的蜜蜡耳珰突然发烫。掌门怀中的醒酒汤碗"嗡"地浮空，汤面映出三百年前场景——少年太奶正将饕餮贪念封入橘猫体内，玄铁勺蘸着的竟是蓬莱合卺酒！
"师姐这封印手法..."蓬莱老道捻断三根须。
"省得你们闹洞房。"我掀开笼盖，饕餮残魂己凝成块桃花糕，"小洛，端去给后山那株老梅树。"
地脉之眼突然滚到两人中间，吐出对镌刻饕餮纹的玉箸。掌门刚伸手去接，箸尖"啪"地夹住他指尖——洛琼华袖中的锦囊同步收紧，疼得两人齐齐抽气。
灰鼠妖们趁机更新《姻缘簿》：
「惊蛰酉时三刻，地脉作媒，玉箸夹情——据测夹力合道侣契合度，当前评级：天造地设（疼痛版）。」
暮色染红桃枝时，橘猫瘫在《灶君签》筒上打盹。饕餮纹淡去处现出朵并蒂桃印，与洛琼华腕间胎记同源。药膳峰突然地动山摇，三千口缸瓮齐诵《醒春谣》，腌菜汁在青石板上淌出句古老祝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