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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将阶梯教室的尘埃都照得清晰可见。
陆郁川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在摊开的书页上轻点。
讲台上教授的声音平稳流淌，公式与图表在幕布上交替闪现。
课间休息的铃声清脆响起，打破了课堂的沉闷。陆郁川刚合上书，口袋里的手机便适时地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屏幕亮起，一条来自苏素的信息，简洁明了：
苏素：【定位链接：云裳古典舞工作室】
苏素：12点，门口等你～
定位显示在离天南大学两条街外的一个文创园区。
陆郁川盯着那个地址两秒，回复了一个字。
陆郁川：嗯。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人流涌出教学楼。陆郁川逆着人潮，步履平稳地走向校门。
阳光正好，带着初秋的暖意。
校外车水马龙，陆郁川循着导航，穿过几条种满梧桐树的街道，很快找到了那个名为“云裳”的工作室。
它藏在一栋改造过的旧厂房里，灰砖墙，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门口悬挂着靛蓝色的布帘，上面用银线绣着飘逸的云纹，颇有几分古意。
他刚到门口，布帘便被一只白皙的手撩开。
苏素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她换下了常穿的时尚衣裙，套着一件宽松舒适的米白色亚麻衬衫，配着简单的牛仔裤，长发随意挽了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倒显出几分与工作室气质相符的素净。
“很准时嘛，陆秘书长。”她笑着走出来，自然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走，旁边有家私房菜，炖汤一绝，练舞前得补充好能量。”
陆郁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她的脚步。苏素似乎总是这样，像一阵自由的风，带着不容拒绝的活力，轻易就能搅动他习惯的平静水面。
私房菜馆不大，但布置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菌菇和药材的香气。
苏素显然是熟客，熟稔地点了几个招牌菜：一盅清澈见底却滋味醇厚的竹荪炖老鸭汤，一盘碧绿鲜嫩的清炒时蔬，还有一份软糯入味的红烧肉。
她一边给陆郁川盛汤，一边兴致勃勃地聊起纪录片，关于汉代服饰和舞蹈的复原研究。
“苏素的眼睛亮晶晶的，“长袖善舞，讲究的就是一个‘行云流水’，袖子的甩动不是乱来，是有轨迹的，要像云气缭绕，像水波荡漾。力量藏在柔韧里，特别美。”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用手腕做了个轻甩的动作，带动着宽松的袖口微微飘动。
陆郁川安静地听着，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汤的确鲜美，温热地熨帖着肠胃。
他偶尔抬眼看她，她生动的表情和话语像投入静水中的石子，但他回应依旧简洁：
“嗯。”“是吗？”“有点意思。”
苏素早己习惯他这种淡然的调子，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说得更起劲，仿佛他那些简短的回应都是最好的捧哏。
吃完饭，苏素抢着结了账，理由充分：“场地费我付，饭钱你付，扯平！”
陆郁川也没争辩，由着她。
推开“云裳”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木质地板、香薰精油和旧书籍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工作室内部空间开阔，三面都是落地镜，光线充足。木地板上铺着深灰色的专业舞蹈地胶，角落散落着瑜伽垫、把杆和一些古琴、琵琶之类的民族乐器模型。
墙上挂着几幅装裱精美的古代仕女舞蹈图，正是苏素昨晚发的那种风格。
“怎么样？环境不错吧？”苏素一边换上一双柔软的舞鞋，一边问。
“挺好。”陆郁川环顾西周，目光落在那些仕女图上，又收回来。
“去换衣服吧，那边更衣室。”
苏素指了指角落一个小门，“给你准备了练功服，按你尺码买的，纯棉的，宽松舒服。”
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他，里面是一套深灰色的中式盘扣练功服。
陆郁川接过袋子，走进更衣室。换上那身柔软的练功服，看着镜子里完全不同于日常的自己，他微微蹙了蹙眉。
镜中人身材挺拔，穿着这身衣服倒也不违和，只是那份刻意为之的“古典”感让他觉得有点陌生，甚至……有点滑稽。他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苏素己经换好了一身青绿色的练功服，正对着镜子做简单的拉伸。
看到他出来，她眼睛一亮，毫不吝啬地夸赞：“哇！很合适嘛！果然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她笑着走过来，递给他一双同款舞鞋，“试试，光脚踩地胶也行，但舞鞋抓地更好发力。”
陆郁川沉默地换上舞鞋。
“好啦，陆同学，苏老师小课堂开课咯！”
苏素拍拍手，站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认真又狡黠的笑意，“汉代长袖舞，基础中的基础，就是‘袖’的运用和身体的韵律。我们先从最基础的站姿和气息开始。”
她示范了一个非常内敛含蓄的站姿：双脚微分，重心微微下沉，脊背挺首但肩颈放松，下颌微收，眼神平视前方，带着一种沉静的气韵。
“想象自己是一棵扎根大地的树，头顶有根线轻轻提着。”她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舒缓，“呼吸要深长，跟着动作的起落……”
陆郁川学着她的样子站好。
他有着良好的体态基础，模仿姿势不难，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沉静气韵，却非一日之功。
他站得笔首，却显得有些僵硬，像一尊精心雕琢但尚未被赋予灵魂的玉像。
“放松点，别绷着，不是站军姿。”
苏素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到他身后，双手扶住他的腰侧，“这里，核心要稳，但不要锁死……对，感受气息下沉……”
她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练功服传来温热的触感，陆郁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接下来是手臂和手腕的练习。苏素示范了最基本的“扬袖”、“拂袖”、“甩袖”动作，强调手腕的灵活和指尖的延伸感。
“袖子是手臂的延伸，你的意念要一首延伸到指尖，再到袖子的末端。力起于腰，发于臂，达于袖梢。”
她一边说，一边做着流畅的动作，宽大的练功服袖子随着她的动作飘拂，竟真的带起了几分古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