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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在暴雪中撞上玛尼堆时，后视镜里的虫谷吊脚楼终于消散。后备箱的柏木小棺渗出黑血，在雪地爬出幅血绘地图——终点是海拔六千米的冰裂谷，谷口经幡上结满人形冰凌。
苏墨的魂魄在极寒中凝成实体，烟灰色瞳孔覆着层冰晶："这是苯教古籍里的往生谷……你母亲参加过的考古队，三十年前在此全军覆没。"
冰裂谷的岩壁上，赫然刻着雾隐镇山神祭坛的符文。当我的血抹上岩壁时，冰层下浮出九具青铜棺，棺盖缠着写满咒文的唐卡。最末那具棺材突然炸裂，跌出的尸骸裹着母亲当年的登山服，怀中紧搂的相机胶卷盒里，赫然是苏墨在苏家祠堂下葬的画面！
--苏墨的实体开始虚化，他徒手掰开冰封的祭坛石门，门内涌出沥青状黑雾。甬道两侧的壁画活了过来，画中苯教巫师正将双生子封入冰柱，他们的眉心朱砂痣与苏离的一模一样。当铜钱剑劈开第三道冰障时，暗室里的转经筒突然自启，经筒表面的人皮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脸："阿离……真正的诅咒是……"
经筒被尸蛊王撞碎的刹那，整座冰裂谷开始倾斜。我抓住苏墨即将消散的手腕，跌入垂首的冰井。井壁镶满风干的巫女尸，她们掌心托着的骨碗里，盛着与脐血瓶相同的黑血。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颅腔炸响："砍断冰柱！那是双生咒的源头！"铜钱剑刺入冰柱的瞬间，井壁巫女尸集体睁眼，她们腹腔的蛊虫喷出盐晶毒雾。苏墨的魂魄强行附身巫师尸，腐坏的手指握住我持剑的手："一起……"
冰柱裂开的轰鸣中，井底祭坛塌陷。我们坠入更深处的冰湖，湖面漂浮着三百具冰封的苏氏先祖尸骸。他们手中的转经筒组成巨型六道轮回图，而阵眼处的冰台上，静静躺着口刻满梅花钱纹路的青铜椁——椁中传来的心跳声，与苏离胸口的石核完全同步……
冰湖的寒气蚀骨，1981年的考古队员在百米外站定，冲锋衣下露出盐晶化的肌肉。为首的老者举起锈蚀的五六式冲锋枪，枪管缠着写满咒文的经幡："苏小姐，我们等你重启仪式等了西十年。"
苏墨附身的巫师尸突然痉挛，烟灰色瞳孔渗出沥青状物质："他们不是活人……是青铜椁的守尸！"话音未落，冰层下伸出盐晶触须，将我们拽向湖心青铜椁。棺盖的梅花钱纹路在贴近时暴长，竟与苏离心口的石化纹完全重合。
撬开棺椁的瞬间，三百具冰封先祖尸骸同时转头。椁内积着半凝固的黑血，血泊中沉浮着颗青铜心脏——每下搏动都引发苏离与苏墨的魂魄共振。老者狂笑着扯开衣襟，他胸腔嵌着同样的青铜心脏仿品："当年你母亲拒绝完成血祭，现在该由你……"
老者的冲锋枪抵住苏离太阳穴，枪口爬出盐晶蜈蚣："血浸心脏，可暂镇双生咒……"他突然抽搐倒地，后颈钻出条蛊藤——哑婆竟从冰缝中爬出，耳后刺青己溃烂见骨："虫谷的债……该清了……"
冰湖对岸亮起矿灯，第二支考古队正破冰而来。他们抬着的担架上，赫然躺着具与苏离面容相同的冰尸！冰尸手中的转经筒突然自燃，烧出段藏文："真正的青铜心脏在昆仑墟，此乃赝品……"
冰湖的裂缝在法号声中急速扩张**，九名苯教巫师踏着人皮鼓的节奏逼近。老巫师掀开兜帽的刹那，苏离的呼吸几乎停滞——那张与母亲一模一样的脸上，左眼嵌着虫谷的尸蛊王，右眼则是罗布泊的盐晶石！
"阿离，血饲链最后一环该闭合了。"她的声音混着骨铃震颤，枯手撕开冲锋衣，露出心口与苏离同源的梅花钱石纹。冰尸手中的《格萨尔王传》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苏氏初代族长的虚影，烟灰色瞳孔与苏墨如出一辙。
苏墨的魂魄在青铜心脏中嘶吼："她们在重演丙戌年大祭！"附着巫师尸的残躯突然暴起，腐坏的手指插入冰层，拽出条青铜锁链捆住老巫师。冰面在拉扯中崩裂，我们坠入暗河，被湍流卷向地下佛窟。
湍流将我们冲进溶洞，腥热的水雾扑面而来。地下河在此处汇聚成血池，池中浮沉着数百具青铜人俑，每具人俑的眉心都点着朱砂痣。穹顶倒悬着九层佛窟，窟内壁画用尸油绘成：初代族长正将双生子封入青铜树，树干上缠着与苏离脖颈相同的脐血链。
"这才是真正的青铜心脏……"老巫师的声音从血池中央传来。她立在棵青铜妖树的根系上，树干内嵌着颗搏动的巨型心脏，血管延伸进血池，吸食着人俑的黑血。母亲的脸在树皮下凸起，盐晶与石化纹路在面容上交战："当年我剖腹取你，就是为了今天……"
铜钱剑突然脱手飞向妖树，剑穗铜币嵌入树干裂隙。苏墨的魂魄被青铜树强行抽离，烟灰色瞳孔在血管中闪烁："砍断第七根主根！那里有……"
苯教巫师们追至血池，手中胫骨法器喷出盐晶毒雾。我躲进佛窟暗格，壁龛里堆满泡胀的经卷。展开的《大藏经》残页上，母亲的字迹混着血渍："青铜树吸魂不灭，唯有用脐血瓶中的……"后半截被撕去，残边粘着半只盐晶蜈蚣。
暗河突然改道，血池水位暴涨。青铜树根缠住苏离右腿，皮肤接触树皮的刹那，无数记忆残片灌入脑海：三百年前，初代族长在佛窟剜出双生子的心脏，一颗封入青铜树，另一颗制成脐血瓶代代相传。而苏离与苏墨，正是那对双生子的转世怨胎！
血池中的人俑突然集体转头，盐晶化的眼窝锁定苏离。她们撕开胸腔，露出内藏的青铜匣——每个匣中都封存着块苏墨的魂魄碎片！老巫师摇动人皮鼓，青铜树根如巨蟒绞来："时辰到了……"
苏墨的残魂在树心发出最后嘶鸣："脐血瓶……刺进树眼！"我扯断脖颈红绳，将黑血注入瓶身，狠狠扎入树干裂缝。青铜树发出濒死尖啸，血管中的盐晶毒血逆流，将苯教巫师们融成血泥。
佛窟在崩塌中湮灭，我们被暗河冲进雪山裂缝。黎明的暴雪掩去来路，掌心的青铜树残片突然发烫，浮现出昆仑墟的星象图。苏墨的魂魄彻底消散前，烟灰色的光点在雪地上拼出二字："苗疆。"
三十里外的雪坡上，那支抬着冰尸的考古队再次现身。冰尸手中的转经筒裂开，滚出枚青铜钥匙——与苏家祠堂密室那把完美契合。而GPS定位显示，昆仑墟的坐标正与罗布泊妖树、雾隐镇山神祭坛组成梅花钱阵，阵眼处的光斑，落在苏离从未去过的故乡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