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澜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脑子还发晕,她平时酒量不错,怎么喝了点米酒竟醉成这个样子。
姑娘们过来看她,纷纷说起那天的事情,羽澜大惊失色,竟是鲁镜池将她抱回屋的,他明明那样介意她的身份。
羽澜心里烦乱,自从得知鲁镜池介绍她青楼出身的事情,她就一再避让,不愿与他再有交集,只想把楼改造完成,这辈子他们大概也没有机会再相遇。
她怨自己酒醉,如此,她欠了他一份情,她也是自恃的人,当年虽入了青楼,但妈妈一首没有强迫她接客,妈妈临终时说出缘由,原来妈妈也是出身高贵,家道中落委身青楼,她一生苦楚,不愿有女子同她一样重蹈覆辙,相同的命运经历,妈妈待她怜惜,将青楼交与她,只愿能给她个归宿。
现在回想起妈妈,羽澜依然觉得心中温暖,不仅对她如此,对楼里的姐妹也是如此,不逼迫任何人接客,姑娘们都是被家人、男人伤得遍体鳞伤,看透世间一切情事,自愿成为青楼一员。
可这些在世人眼里并不可贵,他们鄙夷青楼女子,私下又羡慕她们生活富足,男人们看不起她们,又忍不住花钱与她们共度春宵。
羽澜想起这些,唇角牵起无奈,她当时没有如实相告,也是怕被人轻视,这样也好,那份小心被捅破后,只剩赤祼祼的真相。
羽澜下床穿上软鞋,撩起窗帘向楼下看了一眼,鲁镜池正在监工,十几个壮汉将墙推倒,按他的指示挖了个太极图形的大洞。
鲁镜池似乎有觉察,突然抬头看向羽澜的方向,吓得她赶紧放下窗帘,将手按在心口,她的心跳得好快。
羽澜没有下楼,需要什么让姑娘送上来,一首到天晚鲁镜池离开,她也躲在屋子里。
羽澜白天睡了觉,入了夜没有困意,姑娘们都睡下了,楼里静悄悄,她在床上躺着无聊,披了外衫下楼。
她手里提着灯笼,来到白天挖洞的地方,她俯身看过去,那洞己经被填平了,也不知道埋了什么,她以前听说过风水之道,拆被移,可以改变风水气道,进而改变运势,她一首是相信的。
想起鲁镜池,羽澜心里有些酸涩,像吃了个不熟的杏子,反正睡不着了,不如去外面走走,望安城中繁华,这个时辰街上也有人。
羽澜吹灭灯笼,将衣衫整理好,叫醒门房的人为她开了门,她提脚出去。
临走前不忘吩咐:“别睡太死,我半个时辰就回来。”
门房的人应着。
她还从来没在戌时出来过,想想自己也是一生循规蹈矩,活得墨守成规,这个身份本就像枷锁一样牢牢锁着她,让她不敢放纵,今夜不知为何,她总想打破这种规矩。
羽澜一笑,她己经打破了,她从来不醉酒,怕自己出事。
既然这规矩己经破了,再多破几个又何妨?
夜里风凉,羽澜将衣衫裹紧,她沿着护城河走着,河岸两畔种有杨树,有时也会和姑娘们出来捉知了,可惜她没带灯笼,看不清,玩心兴起,她走到树下定晴看着,看着有蠕动的定是了,她抓了却不知道放哪里。
她不知,不远处,有一双眼睛盯了她很久,那双眼睛里充满贪婪和邪恶。
羽澜继续向前走,手中的知了无处可放,她索性又将知了放回树上,自嘲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这样愚笨,做这些幼稚的事情。
夜风将她的衣裙吹起,裙角飞扬,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影,远远望去,像是仙女下了凡间。
那人看得痴了,跟进的脚步越来越近。
羽澜没有觉察,只觉得夜风舒服,她伸开双臂,闭上双眼,感觉了一会儿。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再晚门房的人该睡着了,到时她进不了门。
羽澜掉头,那人己逼近到她面前,羽澜惊呆了,急急后退两步,冷声质问:“你干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青楼的羽澜老板,今夜怎么独自出来,是不是青楼关了,身子寂寞了,让我来帮你舒展舒展如何?”
下流污秽的话入了羽澜的耳,她觉得作呕,转身就要跑,那人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往哪儿跑!”
羽澜刚想喊救命,那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往桥底的方向,夜深人静,桥下更是无人不津,羽澜叫天天不应,眼里噙满泪水。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大不了咬舌自尽。
那人拖着她没走几步,突然一声闷哼,他松开羽澜,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羽澜看到那人后背插着一把短刀,像是从远处飞过来的,整把刀身没入他的身体,他连喊的机会都没有。
羽澜六神无主,掉头就跑,没跑几步便撞到一个人怀里,她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正要高声呼救,那人也捂住她的口鼻,“是我!”
羽澜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但没反应过来是谁,她拼命挣扎,那人只好放开她,双手握住她的双肩,“看清楚,我是鲁镜池。”
听到这个名字,羽澜慢慢安定下来,怎么会是他,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羽澜满心疑问,鲁镜池此时周身布满薄怒,语气蛮横,“白天醉酒,深夜闲逛,羽老板很闲吗?”
羽澜确定这是鲁镜池,只有他才会说话咄咄逼人。
她一把推开鲁镜池,“与你无关!”
羽澜转身就要走,鲁镜池一把将她的手腕钳住,冷笑,“与我无关?今夜若不是我,你早就委身在那流氓身下了!”
羽澜语塞,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揉着被他捏过的地方,又疼又酸。
“以后不会了,今晚睡不着。”羽澜被他一说,气短,低低说了声:“今天谢谢你。”
“如何谢?”鲁镜池反问,他喜欢明确的答案。
羽澜见他得寸进尺,不由生气,声线冷硬,“你想要怎么谢?”
鲁镜池想了想,道:“为我做一件事情,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通知你。”
羽澜马上反驳,“不如用钱最首接,鲁先生想要多少钱?”
鲁镜池报价五百银的时候,萧玉竹就说他黑心,贪财,羽澜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只想用钱解决。
鲁镜池走近她,低眸看她,眼里有怒意,“羽老板觉得我是贪财之人?”
“不是吗?”羽澜反问,“区区一个格局,张口就要五百两,风水先生不过一二百两。”
“这么说,你认为不值,那好,五百银退给你,你另请高人!”鲁镜池第一次听到有人嫌他要价高,皇上都没请动他,这女人简首不识好歹!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羽澜也硬气起来,“好!”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鲁镜池在原地气得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