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辛自嘲的笑笑,只平淡的说:“赌场是记在别人名下的,查不到我身上。再说了,赌场内设财神爷供奉,平常鱼目混杂久了,里头的味道什么味都有,难闻的很,就算是换了一款香,别人也闻不出来,更何况我也没想到那日与他一起赌的是那山头的土匪头头。”
说完,周容辛凉薄一笑:“这只能说老天爷都看不惯他了,出手帮了我。”
周容辛在温珉面前撒了谎,其实那土匪的身份在进入赌场的时候,他就知晓了。
人也是他故意让人安排在周章胥身边的。
至于为什么撒谎?
那都是因为不想在小公主面前太败形象。
那不想她以为自己是个心肠歹毒的“毒夫”。
温珉目光平淡的从周容辛脸上扫过。
她并不觉得周容辛人很坏,反而觉得他真是能忍,难怪他能靠自己将自己和妹妹养的这么好。
若她当年能有他一半心性,也不至于在母后去世后,因和父皇怄气,一个人混进了招兵的军营,跟着军队去了北境,像个男人一样练了一年,回京时差点都没赶上见父皇最后一面。
这件事除了父皇,谁都不知道,京中的人只以为她被派去守皇陵了。
空窗期一年,是温珉过得最浑浑噩噩的一年,也是最痛快的一年。
在北境的那一年,边疆相对来说比较安稳,没怎么打仗,她拢共也就上了两回战场,每回去混几个人头就又回来了,身上连伤都没受过。
只在训练的时候,青紫都是在所难免的,这样的伤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不会留疤。
也可能是父皇派人来护着她,她无心去查罢了。
“殿下在想什么?”周容辛开始彷徨。
他很在意小公主对他的看法。
温珉回过神:“没想什么。”
凤眸含笑望着他,问道:“本宫似乎没问过你和周家的事情。”
“殿下想听吗?”周容辛垂下眸。
温珉看着他那样子迟疑了片刻,说:“你想说的话,本宫勉为其难可以听听看。”
周容辛被她嘴硬的态度逗笑了。
小公主就是这样,嘴硬心软。
“那年我六岁多在安信侯府,母亲被申氏喂下了绝子药。后来我们母子三人被赶出来时,妹妹发了高热,母亲下身都是血,没有大夫敢救治我们。
后来是几个乞丐将我们送去了城外,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看的病。因耽误了医治,妹妹损伤了神智,母亲也伤了身子。
我将京都的小院贱卖了二百两银子,带着母亲和妹妹在城外村庄住下。母亲一蹶不振,身子垮了,需得常年吃药。妹妹那时候小,也时常生病,我们母子三人还需生活,银子很快便不够用了。
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身世来历,妹妹从小没少受欺负,渐渐的变得不再张口说话,木愣愣的,没什么生气。我发觉妹妹的变化后,出门挣钱都会带着她。
我赚的第一桶金,还是先太后给的呢。”说到这里,周容辛目光平静的看了温珉一眼。
似乎在问:你还记得吗?
温珉当然记得:“你怎么赚的?”
那会儿他才十二岁吧?
周容辛淡然的笑笑:“我用那一百两银子,买了一匹马,跟村里人定了个车架。然后我一个人驾马车去了南边,跑了好几十个山,收村民晒的干菜干货,一个月后,我回来卖到了京城的大酒楼里,正值初冬,酒楼里的贵人们爱吃干菜炖肉,后来我就又来回折腾了几趟,一个冬日下来,挣了近千两银子。”
“然后呢?”温珉又问。
“我用赚到的银子,在南边开了一家成衣铺子,捎带着胭脂水粉一起卖。南边的布料便宜,用京都卖的火的样式做,买成衣就送胭脂,样式好还有胭脂送,倒也讨了好些员外家的小姐欢心,生意也还可以。”
温珉问:“也赚到钱了?”
周容辛点头:“赚到了,开了三西年,赚的还不少。”
“那时候走街串巷的收东西,我无聊的时候,时常会溜进人家后院偷看人家做事,我学会了吊酒、制香、炒茶……
后来我十五岁了,在京都开了酒肆,茶楼。
周章胥和周蔺都带人来找过我,一个是带人几次三番的砸我的铺子,一个是偷偷摸摸的意图弥补我。”
周容辛自嘲的笑着,温珉就这样静静的盯着他看。
其实他刚开始赚钱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困境,只是他不想和温珉说。
比如他去南边收干货会遇到流匪,开铺子会有同行陷害,外地人在当地会受排挤……
再比如母亲带着他们独自生活的时候,总会有流氓来爬墙。他岁数还小时,甚至有男人把他按在墙根里,用那恶心猥琐的眼神将他扒光……
“周章胥领着他的狐朋狗友来我店里吃饭喝酒,会指着我骂我是野种。不过我不在意,我有钱,我请了不少打手。他每次来吃饭砸东西都不付账,我就让人将账单贴在安信侯府门口,来一次我贴一次,就上门找申氏拿钱。”
周容辛的脸上浮上一抹快意和狠绝。
“十六岁那年,我聚集了一帮乞儿为我看场子。”
“看场子?”温珉没听懂。
周容辛解释:“就是我发现赌场很赚钱,没什么成本,收几个庄头和一帮打手,只要在那一片混的开,再西下打点打点,赌场就能开的下去。”
“哦哦。”
温珉:本宫悟了。
都开赌场了,也就是说他也会两下子呗。
温珉开始好奇了:“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本宫在家来两把啊?”
这话说的太首白随意,一点都没有温珉作为长公主的端方仪态,反而像是个市井流氓。
没办法,温珉都混军营了,能是什么好人呐。
周容辛愣了一瞬,答应了她:“好。”
然后没出息的笑着,活像个刚卖国的奸细。
周容辛窝在书房里和温珉独处一室时,时间都过得很快。
傍晚,又是周容辛亲自去后厨做菜。
“十六日那日宫里举办朝贺宴,你记得把时间空出来。”温珉和周容辛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她爱吃周容辛做的饭。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香,哪哪都合胃口。
“好。”周容辛溺着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她。
刚用饭,就有人来敲门。
周容辛眸光微暗,温珉瞧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去忙。
周容辛表情不耐的开门,见是不屈。
不屈也很无奈,要不是要紧事,他才不会这个时候来禀报。
不屈小声贴着周容辛的左耳说:“驸马,小六说在城外的酒肆里瞧见了画像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