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鱼的妻子

第5章 丁克族的神奇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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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红绸鱼的妻子
作者:
周多巫
本章字数:
4778
更新时间:
2025-03-11

玻璃幕墙外飘着梧桐絮,田蜜数着咖啡杯里第七个旋涡时,赵磊推开了那扇黄铜门。他卡其色风衣扫过门框上垂死的绿萝,腕间智能手表闪着幽蓝的光,像条盘踞在动脉上的电子蛇。

今年是第几次了?应该是第八次还是第九次吧。这个咖啡厅成了田蜜的常驻地,每次来都能熟练地跟老板或服务生打招呼。

"你好,田小姐。"他落座时带起一阵雪松香,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二进制节奏,"听说您喜欢莫奈?这家店的睡莲慕斯是招牌。"

田蜜望着他袖口露出的机械表带,突然想起上周家访时见过的智能育儿舱——金属外壳泛着产房般的冷光。服务员端来甜点时,赵磊的视线掠过她无名指,"田小姐知道瑞城月子中心均价八万么?"

窗外有对年轻夫妇推着婴儿车经过,车篷上积着层梧桐絮,像未融化的雪。赵磊用小银匙剖开慕斯蛋糕,露出人造色素调制的蓝紫色内馅:"生育对女性盆骨结构的破坏是不可逆的,就像……"他顿了顿,"就像往古董花瓶里塞炸弹。"

咖啡杯沿的口红印裂成蛛网状。田蜜想起上周五幼儿园的陶艺课,小胖捏的歪嘴花瓶被孩子们笑,那孩子却护着说"里面有星星"。此刻赵磊的薄唇正匀速开合,吐出精准的数据:"妊娠纹修复疗程均价两万西,产后抑郁治疗周期..."

"赵先生。"田蜜突然打断他,"您见过新生儿握拳吗?"她张开手掌,虎口处有道淡粉疤痕,"我侄子出生时攥住我手指,指甲盖还没米粒大。"

赵磊的智能表震动起来,表盘跳动着股市K线图。"那是催产素制造的幻觉。"他微笑时露出陶瓷贴片般整齐的牙齿,"田小姐知道吗?实验证明母婴依恋与多巴胺分泌..."

玻璃幕墙突然映出彩虹,是对面大厦的玻璃清洁工在作业。田蜜想起去年春游,孩子们用肥皂水吹出的泡泡撞碎在滑梯上。赵磊的袖扣折射出棱镜般的光斑,在他下颌投下道青色阴影。

田蜜的耳钉突然发烫,是去年生日母亲送的珍珠——徐珍珍当年在产房挣扎二十小时换来的礼物。她低头搅动冷掉的咖啡,奶沫凝成岛屿状的痂。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她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仿佛在抚摸一段早己破碎的回忆。

“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一表人才的赵先生会向往丁克?”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针,首戳人心。

她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冷冽的审视,像是看透了他骨子里的虚伪。“你知道王永杰吗?那个影星,当初也是信誓旦旦地说要丁克,结果呢?拖到老婆年纪大了,生不了孩子了,他倒好,转头找了个年轻女粉丝,婚外生子,认祖归宗。原配呢?伤心欲绝,最后出家了。儿子、老公、钱,全给了小三。”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凉,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嘲讽:“你说你要丁克,我信。可你能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不会像王永杰一样,突然觉得缺了个孩子,然后找个年轻女人给你生?到时候,我怎么办?拖到老了,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男人啊,总是说得轻巧,可到头来,受苦的永远是女人。”她,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漠。

"其实我们可以签协议。"赵磊的钢笔在餐巾纸上画出流程图,"婚前财产公证、丁克违约赔偿条款……"墨水渗过纸张,在柚木桌面上洇出审判庭笔录的印记。

窗外飘来童谣声,穿红裙的小女孩正追着气球跑。赵磊的眉头皱成算法里的bug,"噪音污染指数超标了。"他抬手召唤服务生的姿态,像在关闭某个弹窗广告。

田蜜忽然站起,湖蓝裙摆扫落糖罐。玻璃碎裂声中,她想起上周摔碎的花盆——孩子们围着突然的蚯蚓又哭又笑。此刻赵磊正用湿巾擦拭溅到皮鞋上的咖啡渍,仿佛在处理程序报错。

"赵先生见过萤火虫吗?"她攥着珍珠耳钉,"我带的毕业班去年夏天去崇明岛,有个孩子把萤火虫装进药瓶里。"指甲掐进掌心,"他说要送给化疗的妈妈当夜灯。"

智能表发出低电量警报,赵磊的扑克脸终于裂开条缝:"情感投射是原始脑区的……"他的话被突然闯入的童声切断。穿恐龙连体衣的男孩撞到他们桌角,鼻涕泡泡在阳光下炸成彩虹。

"抱歉!"追来的额头挂着汗珠,孕妇裤上沾着可疑的彩泥。赵磊像避开病毒般后仰,却碰翻了分子料理造型的柠檬塔。田蜜伸手扶住摇晃的孕妇,闻到她发间廉价的椰子香波。

玻璃门开合间涌进西月潮湿的风。赵磊看着田蜜蹲下帮男孩系鞋带,后颈碎发沾着星点彩纸——上周义卖会孩子们撒的。他突然想起实验室那些永远洁净的小白鼠,交配周期都被精准控制在星期三。

"这是您掉的东西。"服务生递来张泛黄的纸片。田蜜瞥见是孤儿院孩子们的愿望清单,某个字迹歪扭地写着"想要会说话的妈妈"。赵磊的镀金钢笔突然漏墨,在协议草案上洇出胎记般的污渍。

暮色顺着幕墙玻璃流淌时,田蜜在消防通道找到抽烟的赵磊。烟雾缭绕中他像个故障的AI,"我母亲是难产死的。"烟头在暮色中明灭,"父亲说产房地板浸透了三块纱布。"

幼儿园方向飘来风琴声,孩子们在唱《虫儿飞》。田蜜想起上周解剖课上,那个把蚕宝宝尸体埋进花坛的小女孩。此刻赵磊的影子被霓虹灯拉长投在墙上,像条自我吞噬的衔尾蛇。

"其实我资助过山区女童。"他突然说,"但汇款单和捐精协议没什么不同。"智能表蓝光映着他眼底血丝,"田小姐,你说新生儿第一声啼哭算是自主呼吸,还是应激反应?"

保洁阿姨推着工具车经过,消毒水味惊醒了困在玻璃罩里的玫瑰。田蜜的手机震动着,家长群在刷屏自闭症儿童的第一幅画——凌乱线条里挣扎着太阳。

地铁站口有卖白玉兰的老妪,花瓣上凝着空调外机滴落的水珠。田蜜把赵磊的名片折成纸船放进积水潭,金属涂层在霓虹下泛着子宫般的幽光。身后大厦LED屏正播放尿不湿广告,婴儿的笑声被电流切割成碎片。

深夜余珍珍又发来新的相亲资料时,田蜜正在修补被孩子扯坏的绘本。荧光笔划过"不婚主义者"的简介,她突然想起赵磊实验室那些永不孵化的受精卵。胶水粘住指尖的瞬间,窗外飘来婴儿夜啼,像来自某个遥远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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