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空气凝固如铁。
那枚莲花玉佩,在赵信枯瘦的手掌中,散发着温润而致命的光。
顾凛川的目光,从玉佩上移开,缓缓落在了长子顾修明的脸上,又扫过次子顾修文。
最后,他的视线穿透了层层黑暗,仿佛看到了相府深闺中,那个正对镜梳妆的女子。
杀机。
一缕冰冷刺骨的杀机,在顾凛川的眼中,一闪而逝。
这杀机,并非对着遥远的敌人,而是指向了自己最亲近的骨血。
顾修明感受到了父亲身上那股山雨欲来的气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内鬼。
这个词,像一条毒蛇,缠住了父子三人的心脏。
能拿到柳月茹贴身玉佩的,除了她自己,还能有谁?
可若真是她……
顾凛川不敢想下去。
“父亲。”
顾修文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
他坐在轮椅上,苍白的脸在火光下近乎透明,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若是内鬼,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信物。”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眼前的乱麻。
“这更像一个局,一个离间之局。敌人想让我们自乱阵脚,相互猜忌。”
顾凛-川眼中的杀机,缓缓褪去,代之以更深的冰冷。
是。
修文说得对。
老皇帝临死前,都能反咬一口。
他又怎会想不到,在虎符上再设一道陷阱?
可虎符究竟在哪?
是谁,能模仿长公主的信物,骗过忠心耿耿的赵信?
线索,在此中断。
他们刚刚掀翻了龙椅,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更凶险的悬崖边上。
外部,是京城中虎视眈眈的旧臣与新贵。
内部,是这足以致命的信任裂痕。
绝境。
【哎呀爹你别猜了,这肯定是老皇帝的后手!】
角落的襁褓里,顾知意快急疯了。
【他肯定造了个假的虎符放在这里,真的虎符肯定藏在更骚包的地方!让我想想……原书里提过一嘴……】
顾知意急得小腿首蹬,小手在空中乱抓,想要表达点什么。
她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旁边案几上,一方抄录圣旨后剩下的空白绢帛,还有一支没蘸墨的毛笔。
灵光一闪。
她抓起毛笔,啊呜一口,将笔头塞进嘴里,蘸满了自己的口水。
然后,她奋力地,在那张空白的绢帛上,画了起来。
歪歪扭扭。
不成章法。
最后,一个看起来像坛子又像罐子的东西,出现在了绢帛上。
一个……夜壶。
画完,她累得气喘吁吁,把笔一扔,指着自己的“杰作”,咿咿呀呀地叫着。
父子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奇怪的举动吸引了。
他们看着那张“口水藏宝图”,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夜壶。
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信也凑过来看,一脸茫然。
密室里,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突然。
顾凛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来了。
先帝生前,确实有一个从不离身的白玉夜壶。
那夜壶质地极佳,温润如玉,先帝甚至用它装过酒,称其“能纳百川,方为君道”。
死后,此物作为他最心爱的陪葬品,一同入了这皇陵主殿!
顾凛川一把抓起那张“口水藏宝图”,转身就往外走。
“回主殿!”
一行人迅速返回了金碧辉煌的陵寝主殿。
这里堆满了奇珍异宝,金玉成山。
顾凛川绕过那些耀眼的明器,首奔棺椁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果然静静地摆放着一个白玉夜壶。
它朴实无华,在满室珍宝的映衬下,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寒酸。
顾修文摇着轮椅上前,伸手探入夜壶之中。
他摸索了片刻,手指触碰到了一处微小的凸起。
轻轻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夜壶的内壁,竟然旋开了一道暗格。
顾修文从里面,摸出了一件沉甸甸的东西。
那是一块纯铜打造的兵符,入手冰凉,上面用古篆雕刻着一只下山猛虎的图腾,狰狞霸气。
虎符!
真的虎符!
顾凛川、顾修明、赵信,三人的呼吸,在同一时刻,都变得粗重起来。
胜利的狂喜,瞬间冲散了方才所有的阴霾。
有了它,那二十万禁军,便如臂使指!
这天下,才算真正握在了手中!
就在顾凛川伸手,要去接过那枚定鼎江山的虎符时。
顾知意的内心,再次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尖叫。
【等一下!这个虎符的触感不对!】
【虎符有两块!一阴一阳,合二为一,方能号令全军!】
【这只是阳虎符,只能调动十万人!那块能调动另外十万人的阴虎符呢?!阴虎符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