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跪地,皇帝躬身。
整个大晏,都匍匐在这扇门前。
就在顾凛川嘴唇微动,将要开口定下这天下乾坤的瞬间。
一道影子,破开了这凝固的画面。
那人一身黑衣,如墨滴落入清水,迅速晕开。
他无视了跪地的人潮,无视了弯腰的帝王,径首来到顾凛川面前,单膝跪下。
动作,没有一丝声音。
他双手高举,托着一封信。
信封,纯黑,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
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字,用朱砂写就,鲜红得像一滴心头血。
“药”。
顾凛川的目光,从皇帝身上,移到了那封信上。
他伸出手,接过。
信纸的触感冰冷,带着一种非金非木的质地。
他拆开信封。
里面,不是信,而是一张药方。笔迹古朴,上面罗列的药材,有半数他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那黑衣信使开口了。
声音嘶哑,像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
“相爷,您可知夫人体内的‘七日缠’,是何物?”
顾凛川拿着药方的手,停住了。
“此毒,乃前朝宫廷秘制。天底下,能解的,只有我们。能催发的,也只有我们。”
信使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被面巾遮住的脸,只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
“这张方子,是解药。可方子里的任何一味药,若单独给夫人服下,便会立刻变成催命的剧毒。”
“天机阁,并非要与顾家为敌。”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钉入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我们,是来迎回我们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顾凛川沉默着,他感觉怀里女儿的小手动了一下。
他知道,信使口中的公主,是他的妻子,柳月茹。
天机阁的前身,是前朝的旧部。
而柳月茹的命,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他们用秘药吊着的。
他们不是来杀人的。
他们是来“请”回这位前朝最后的皇室血脉,继承那份颠覆天下的大业。
至于他顾凛川,他的三个儿子,只是“附赠品”。
这比任何刀剑,都来得致命。
与他们合作,妻子能活,但顾家满门,将背上谋逆大罪,陷入万劫不复。
与他们为敌,就是亲手,断了妻子的生路。
他一生算计,从未输过。
此刻,却发现自己早己身在局中,无路可退。
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中,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我的命,什么时候轮到一群藏头露尾的亡魂来做主了?”
柳月茹走了出来。
她未施粉黛,一身素衣,却压过了门外所有的紫袍金带。
她走到顾凛川身前,看也未看那信使,只是从丈夫手中,拿过了那张决定她生死的药方。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撕得粉碎。
纸屑,像一群黑色的蝴蝶,散落在地。
“我柳月茹,生是顾家人,死是顾家鬼。”
“我的命,我夫君会救,我儿女会护。滚。”
一个字,没有半分温度。
黑衣信使的身体,僵住了。他缓缓站起身,发出一声冷笑。
“公主殿下,您会后悔的。”
“没有我们,不出三月,您必将油尽灯枯。”
说完,他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长街尽头。
致命的威胁,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娘好帅!怼得太漂亮了!但是……他说的是真的哎!原书里我娘就是病死的!呜呜呜不要啊!】
顾知意被这紧张的气氛吵醒了,内心疯狂尖叫。
【不过……等一下!我记得书里提过一句,解药不止天机阁有!在皇宫大内也有一份,是当年外公悄悄留下的遗物!】
怀里的女儿,小小的身体动了一下。
顾凛川抱着她的手臂,稳如泰山。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方才的死寂与绝望,瞬间被一闪而过的杀意取代。
他扶住妻子的肩膀,然后,转向那位还躬着身的皇帝,萧承泽。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陛下。”
“我们进屋谈谈。”
“谈谈如何……踏平天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