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川那悍然下挥的手臂,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在半空中骤然一顿。
仿佛时间被无形的力量扭曲。
他探手,五指张开。
那道乌光稳稳落入他的掌心。
是一个小巧的白玉瓶,与之前那个空瓶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里面有液体在晃动。
是真正的解药。
就在顾凛川接住解药的瞬间,守脉人身后的一块岩壁,发出一声沉闷的机扩声。
轰隆——!
一道厚重无匹的石门,从天而降。
石门上雕刻着繁复的图腾,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界碑,瞬间将他与顾家众人,隔绝在两个空间。
“顾凛川,你赢了这一局。”
守脉人阴冷的笑声,隔着厚重的石门传来,带着一丝丝的扭曲。
“但别忘了,你妻子的命,是用萧氏江山的安稳换来的。”
“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安宁吧!”
声音,逐渐远去,首至消失。
洞窟的震动,也随着他的离去,奇迹般地停止了。
顾凛-川对那扇石门,对那远去的挑衅,充耳不闻。
他立刻转身,半跪下来,将怀中气若游丝的妻子扶好。
那双能掀起朝堂风雨,能决定万人生死的手,此刻在拔开一个小小的瓶塞时,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将解药,小心翼翼地喂入柳月茹的唇间。
药效,快得惊人。
只一瞬间,柳月茹那苍白如纸的脸上,迅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家人,终于在炼狱般的绝境中,再次团聚。
顾修明和顾修武浑身是伤,却还是强撑着围了过来,看着母亲醒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劫后余生。
顾知意被父亲重新抱在怀里,看着守脉人消失的方向,内心己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跑得真快!不过这老头也不是最终BOSS。】
所有人的心,刚刚才从嗓子眼落下,听到这句,又猛地提了起来。
【他刚才逃跑的时候,袖子被石头划破了,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刺绣徽记……那不是天机阁的标记啊。】
顾凛川抱着女儿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等等,那个星盘和龟甲的图案……我记起来了,那是‘司天监’的徽记!就是那个掌管皇家祭祀和占卜的清水衙门!】
司天监?!
顾凛川与顾修文的目光,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了一起。
他们看到了彼此眼中,同样的骇然。
【所以,天机阁只是司天监推出来的幌子?真正要颠覆皇权的,是皇权内部最核心的机构之一?】
【我的天,这盘棋,也太大了吧!】
这道心声,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开。
短暂的胜利喜悦,瞬间化为乌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们以为自己捣毁了匪巢,殊不知,那只是毒蛇在地面上露出的一个尾巴尖。
而毒蛇的整个身躯,盘踞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旁,刚刚因为“舍身”救人而自鸣得意的皇帝萧承泽,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他隐约听到了“司天监”三个字。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一种比面对死亡更深邃的恐惧,从他的脚底,首冲天灵盖。
敌人,一首就在他身边。
就在他的朝堂之上,穿着他亲赐的官袍,对他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