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城市像块浸透的海绵,水汽裹着柏油味涌进星芒设计的临时办公室。顾念盯着财务报表上的红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因竞争对手恶意举报导致的停工整改,加上更换进口建材产生的高额费用,云端酒店项目的资金缺口己扩大至八千万。
“顾总,银行那边明确拒绝追加贷款。” 财务总监老李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股东们也在施压,要求暂停项目。” 他将一摞催款单拍在桌上,纸张碰撞的声响像催命符,“建材商的尾款必须在三天内结清,否则...”
窗外突然炸开一声闷雷,顾念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靳年发来的消息:“十五分钟后,顶楼咖啡厅。” 她攥紧手机,想起昨夜靠在他怀里时感受到的温度,此刻却被现实的冰冷浇得清醒。抓起被咖啡渍染黄的计划书,她冲进电梯,高跟鞋在金属地板上敲出凌乱的节奏。
咖啡厅的冷气开得很足,靳年坐在落地窗前,面前的黑咖啡早己凉透。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的月牙形疤痕若隐若现,看见顾念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联系了圈内投资人,愿意注资的只有...” 他顿了顿,将文件推到她面前,“靳年集团。”
顾念翻开文件的手突然僵住。注资协议上,“靳年集团控股星芒设计 60% 股份” 的条款刺得她眼眶发烫。她猛地合上文件,咖啡溅在条款细则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你这是趁火打劫!”
“我只是在谈生意。” 靳年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星芒的现金流撑不过七十二小时,你父亲留下的设计院,难道要毁在...”
“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复仇?” 顾念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七年前你消失,现在又想彻底掌控星芒,是不是觉得这样很痛快?” 她的声音带着破音,那些被压抑的委屈与愤怒,此刻如决堤的洪水。
靳年猛地起身,碰翻的咖啡在雪白桌布上蔓延。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顾念,你以为我想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父亲临终前攥着的,是你父亲亲手写的道歉信!信里说当年收购案是有人设局,可一切都太晚了...”
记忆突然闪回父亲临终前的场景,老人枯瘦的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角,嘴里喃喃念叨着 “对不起”。顾念感觉天旋地转,那些被真相撕开的伤口,此刻又被撒上一把盐。她挣开靳年的手,踉跄着后退:“所以你就用注资当筹码,逼我就范?”
“是!” 靳年突然失控,一拳砸在玻璃上,震得窗框嗡嗡作响,“我要你留在我身边,看着星芒重生,看着我们一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痛苦地闭上眼睛,“七年前我收到威胁信,说如果不离开你,就曝光你父亲公司的财务漏洞。我以为这样能保护你,却没想到...”
顾念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起高中时他偷偷放在课桌里的橘子汽水,想起他替自己挡刀时染血的校服,所有回忆在这一刻翻涌。而现在,他们却站在利益的天平两端,被命运的巨手撕扯。
“顾总!” 助理小陈的电话在这时响起,声音带着哭腔,“建材商带着工人围了公司,说今天拿不到钱就...” 话未说完,听筒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玻璃碎裂的声响。
靳年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抓起协议撕成两半,碎片像雪花般落在咖啡渍上:“用我的私人账户先垫付,密码是...” 他顿了顿,“是你十八岁生日。” 他转身要走,却被顾念拽住袖口。
“为什么?” 她的声音哽咽,“明明可以趁机收购星芒,为什么...”
“因为我后悔了。” 靳年低头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后悔七年前的懦弱,后悔这些年的伤害。” 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像当年给流浪猫包扎伤口,“顾念,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不是用资本,而是...”
话未说完,咖啡厅的电视突然插播新闻。画面里,星芒设计公司门口聚集着愤怒的人群,建材商举着写有 “还我血汗钱” 的横幅,而人群后方,几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在拍摄。顾念认出那是白氏集团的公关团队,他们嘴角上扬的弧度,与论坛上抹黑星芒的帖子发布者如出一辙。
“是连环计。” 靳年的声音带着寒意,“他们故意断了你的资金链,再煽动供应商闹事,就是要逼你走投无路。” 他掏出手机快速拨号,“启动危机预案,联系所有合作媒体,准备反击。”
顾念握紧他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她想起昨夜他说 “我们一起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此刻终于明白,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他们早己是彼此唯一的退路。
深夜的工地一片寂静,只有探照灯在雨幕中划出惨白的光。顾念和靳年站在未完工的云端酒店前,雨水顺着安全帽滴落。他指着图纸上的抛物线结构,声音坚定:“这个设计不能改,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
“我们一起。” 顾念打断他,将湿透的发丝别到耳后,“就像高中时解数学题,这次换我们一起攻克难关。” 她的笑容在灯光下格外明亮,却让靳年红了眼眶。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匿名短信:“资金游戏很精彩,下一关,你们的感情经得起考验吗?” 顾念和靳年对视一眼,同时删除了短信。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的不仅是资金危机,还有更险恶的阴谋。但此刻,十指相扣的温度,足以抵御所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