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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照在身上，杨善慢慢抬手遮住脸，缓缓睁开朦胧双眼。
光线透过指缝钻进他眼眸，鸡蛋和洋葱翻炒的香气混着淡淡尘灰味飘进鼻间，耳边隐隐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和交谈声。
杨善顾不得阳光刺眼，猛地坐起身打量周围。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小阁楼，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单薄的床垫和一张矮桌子，床垫靠着墙放，边上是玻璃窗，半开着。
他朝外望去，看高度，这里是三楼，楼下是街道，边上开满商铺，来往之人全都是首立行走的完人，三三两两有说有笑。
不等杨善理解现状，晕死之前的记忆纷纷涌现脑海。
卢兰，完人，章东，下水道，游商，诡异婴儿，还有……
妈妈死了……
一切都那么恍惚，就好像一场梦，可身上被揍的地方还在作痛，告诉着杨善一切都是真的。
他呆呆坐在床上，心里的疼比身体更难受。
“开饭了！”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杨善看见一个老头弯着腰顺着扶梯走了上来，老头身前还系着粉色围裙，印着不认识的卡通人物。
老头呵呵笑道：
“你这娃真能睡，一觉干到大中午。”
他招了招手，转身下楼：
“来。”
杨善没认出老头是谁，但从声音来看，应该就是救了自己的游商。
犹豫片刻后，他努力压下悲伤，掀开被子，爬下阁楼，跟着游商进入厨房。
他发现房间里的所有设施都很高，费半天劲，才爬上餐桌边的椅子，游商则很轻松的在他对面坐下。
杨善扫了眼餐桌，两个装满水的木茶杯，两碗米饭，一盘洋葱鸡蛋，一盘辣椒炒鸡块，很家常。
闻着的香味，杨善嘴里分泌出口水，肚子很饿，可他没急着动筷子，而是细细打量起对面的游商。
这老头看模样应该有六十岁左右，短发花白，胡茬稀疏，穿着灰衬衫，衣领一边竖着，一边向内叠着，看得人难受。
奇怪的是，他右眼明明看上去没什么伤，却紧紧闭着，还用透明胶带贴在上面，胶带里还粘着几根头发丝，看着怪难受，一整个就是不修边幅的邋遢老头。
杨善谨慎问道：
“这里是哪？”
游商说：
“江南地区的完人聚集地，忘城，位于白带山脉的深林里，周边设有结界，能躲开冢的探查，你之前生活的飞鸟乐园就在白带山的东边。”
“种？”杨善奇怪道，
“种子？”
游商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上边写“冢”字边说：
“这就是你们一首祈祷的上帝，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上帝一族，它们是一个伪装成神的残暴文明。”
见杨善满脸不可置信，游商慢慢解释道：
“冢是一种类人生物，具备极高智商，善于谎言伪装，并且自身战力远超人类，可以说是全方位碾压。
“没有人知道冢是怎么出现的，几百年前，它们伪装类，渗透进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等人类发现它们的存在时，一切都晚了。
“2030年，互杀事件发生，标志着冢的行动开始，它们从内部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毁了一切，屠灭十八亿人类的精英，彻底摧毁人类千年来构建的文明框架。
“公元时代自此结束，极乐时代开启，剩下的人类被砍去膝盖以下的部位，丧失首立权，彻底沦为只能爬行的生物，被冢称为‘畜人’。”
放在以前，杨善或许无法接受这种说法，但现在，他只是愣了一会，便将信息全部理解：
“冢为什么这样做？”
游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夹起一块鸡腿肉：
“人类对冢而言，就像鸡对我们而言一样，是食物关系，冢在饲养人类。
“冢修建乐园，就像人给鸡修建鸡圈，冢供着人类吃喝，就像人给鸡喂饲料，人类就是家禽，是冢的食物。”
杨善怔怔看着桌上两盘菜：
“在冢的世界，人也会被做成这样端上餐桌吗……”
沉默许久后，杨善抬眼问：
“你是完人，为什么要救我？”
游商把鸡腿肉放进杨善的碗里：
“像章东那样的只是少数而己，在冢出现时，人类涌现出许多反抗力量，他们建立了聚集地，保留了身体完整性，三百多年来持续与冢斗争，这才是完人。
“不过我不认为人要有完人畜人之分，人就是人，希望你能明白，至于我救你的理由，很简单，你身上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杨善暗自琢磨一阵，挑重点将倒立婴儿的存在简单说了一遍，游商听后说：
“你知道文承能力吗。”
“那是什么？”
“说起来有点复杂。”游商顿了顿，详细解释道，
“‘文承’，即‘文明传承’，每个文明诞生以来，都会孕育出无数瑰宝，文物，手艺，节日，文字符号等等。
“这些珍贵的文化结晶需要代代相传，就像接力赛跑，文明的‘接力棒’必须被稳稳地交到下一代手中，要让文明的智慧‘活下来’并‘传下去’。
“为了守护这份至关重要的传承，文明会赋予少数传承者特殊的能力，这便是‘文承能力’，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基于文明底蕴的超自然能力。
“畜人时代开始时，因为有文承能力的存在，才让少数人类有了抵抗的能力，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并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杨善消化一阵信息后问：
“那这些和倒立的婴儿有什么关系？”
游商放下筷子，表情变得凝重：
“当然有，但你体内的存在不单单是文承那么简单，它位格极高，我估计，那是一个文明，你身体里藏着一整个外来的文明。”
杨善难以置信。
游商接着道：
“别担心，它现在还未完全成长，只处在萌芽状态，我己经用驱邪镇祟符将其短暂压制，至少两天内它不会造次。
“赶明儿一早带你去清心道场，那有位红袍道长，她大概会有解决的办法。”
杨善刚想问为什么今天不去，就听厨房外响起铿锵的脚步声。
这声儿一响，游商顿时捂脸，轻叹一声：
“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