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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翠花天未亮便起身，灶膛里的火早己烧得旺旺的，两口大铁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卤汁浓稠，香气西溢。瘦肉，五花，排骨，肥肠在深褐色的汤汁里翻滚，吸足了八角、桂皮的馥郁，油亮亮的，瞧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李柴山挑着两个竹篓，摆着两口大陶瓮，瓮口盖着油布，却仍掩不住那股子勾人的肉香。吴翠花跟在旁边，手里攥着块粗布帕子，时不时掀开油布瞧一眼，生怕汤汁洒了。
集市上早己人声渐起。
刚到昨个儿的地方支起摊子，隔壁卖豆腐的老伯便抽着鼻子凑过来，笑道：“婶子，今儿这卤肉香得紧，莫不是又添了新方子？”
吴翠花抿嘴一笑，麻利地掀开油布，热气腾地窜上来，卤肉色泽红亮，油光水滑。她抄起尖刀，唰唰几下，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便片得薄如蝉翼，码在荷叶上，淋上一勺浓汁，递过去道：“老伯尝尝，今儿多放了两味香料，保准下酒极好。”
不多时，摊前便围了三五个食客，有拎着酒壶的老汉，也有赶早的脚夫。李柴山在一旁收钱，铜板叮叮当当落进粗陶罐里，吴翠花则手起刀落，切肉、包荷叶、浇卤汁，动作行云流水。
日头渐高，卤肉卖了大半。忽听一阵马蹄声近，一位黑衣公子勒马驻足，鼻翼微动，挑眉问道：“这是什么，可还有？”
吴翠花抬眼一瞧，见来人衣着华贵，不敢怠慢，忙掀开另一口陶瓮，笑道：“公子，这是卤肉，下酒吃饭都是极好的，这些焖了一宿，酥烂入味，您若要，我再给您浇一勺老汤，保准香透骨髓。”
那公子颔首，摸出一块碎银抛来。李柴山慌忙接住，喜得眉开眼笑，翠花则手脚麻利地包好卤肉，又添了几块肥肠，恭敬递上。
待马蹄声远去，李柴山掂了掂银子，低声道：“今儿运气倒好，竟遇着贵客。”
吴翠花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只要手艺好，不怕没人识货。明儿再多卤些，保不准还能遇上大主顾，还是我们家沐沐有本事。”
日头渐斜，集市喧嚣依旧，两口陶瓮早己见底，唯余一缕卤香，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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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天字号厢房内，沉香袅袅。
那锦衣随从躬身而入，双手捧着荷叶包，恭敬道：“公子，这是属下来时，看到很多人都称赞的卤肉，您尝尝？。”
窗边，一道修长身影正执卷而读。闻声抬眸，露出一张如玉般的面容——眉如墨画，眸若点漆，鼻梁高挺，唇薄而色淡，虽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自有一番清贵气度。
他搁下书卷，指尖轻抬，嗓音清冷：“打开。”
随从连忙解开荷叶，顿时，浓郁的卤香在厢房内漫开，与沉雅的檀香交织，竟莫名勾人食欲。
公子垂眸，见那卤肉色泽红亮，肉质酥烂，胶质晶莹，汤汁浸润荷叶，泛着油润的光。他执起银箸，轻轻一拨，肉便如雪絮般散开，入口即化，咸香中透着微微回甘。
“倒是难得。”他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一丝满意，“这卤肉，比府里厨子做的更胜一筹。”
随从见状，连忙笑道：“公子喜欢就好，那卖卤肉的摊子就在集市东头，若还想吃，小的随时去买。”
公子未语，只又夹了一块排骨，慢条斯理地尝了尝，才淡淡道：“明日再去，多买些。”
窗外，市井喧嚣隐约可闻，而厢房内，唯余卤肉余香，与书卷墨气，静静交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