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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去，是个独眼老渔夫，撑着小船靠岸。老人约莫七十岁，左眼戴着眼罩，右眼却异常明亮，瞳孔呈诡异的金色。
"我们是..."叶清明刚要解释，老人突然盯着他的手臂，独眼圆睁。
"龙子！"老人颤巍巍地跪下，"三百年了，终于等到您！"
叶清明和道长面面相觑。老人激动地拉着叶清明上船："快跟我来，时间不多了！其他守门人都死了，只剩我这把老骨头...封印越来越弱，它们快出来了！"
小船驶向湖心，老人自称姓姜，世代守护这片"镇妖湖"。据他所说，蜃楼市是山海界的投影，里面镇压着《山海经》记载的无数精怪。每隔六十年，封印最弱时，蜃楼市会现世，守门人要趁机加固封印。
"但五十年前那场运动..."老人叹气，"红卫兵砸了湖边祭坛，杀了大半守门人。封印开始松动，这些年陆续有妖物逃出，比如你们遇到的讹兽。"
叶清明想起竹简上的批注："有人刻意在寻找蜃楼市？"
老人点头："妖物在人间有信徒，他们想打开封印。"他指着越来越近的湖心，"看，开始了！"
湖面突然无风起浪，浓雾从西面八方涌来，很快遮蔽了视线。雾气中，一座古城的轮廓渐渐清晰——高耸的城墙，飞檐翘角的楼阁，还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城中走动。
"蜃楼市..."道长握紧桃木剑，"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碰，不要吃，更不要答应任何交易！"
小船靠岸，雾气稍散。叶清明这才看清，那些"人影"根本不是人——有的牛首人身，有的蛇尾美女，还有漂浮在半空的无面鬼影...俨然是《山海经》插图中的精怪集体复活！
看到这一幕，叶清明头皮不由有些发麻，虽说这几年也见过不少可怕惊悚的玩意，但现下乍一下看到那么多以前只在山海经里记载的妖怪，心下还是一惊。
城门处站着两个守卫，身穿青铜铠甲，头盔下却是狰狞的兽脸。看到叶清明手臂上的龙纹，它们恭敬地让开道路："龙子请进，市集己开。"
踏入城门的瞬间，叶清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有诱惑，有威胁，有哀求...全都是各种精怪的声音在试图侵入他的意识。
"集中精神！"道长在他背上拍了一张符纸，"它们想迷惑你！"
叶清明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跟着姜老穿过繁华的妖市。街道两旁摆满奇异的"商品"：会说话的灵芝、跳动的心脏果实、盛在琉璃瓶中的美梦...每个摊位后都站着形态各异的卖家，用贪婪的目光盯着他们。
"我们要去哪？"叶清明低声问。
"城中心的封印台。"姜老回答，"只有龙子血脉能重新激活它。"
转过一条街，前方突然出现一群"人"拦路。为首的穿着现代西装，面容英俊，但脖子以下全是蛇身。
"相柳氏！"道长倒吸一口冷气，"《山海经》说'九首人面，蛇身而青'，是大禹斩杀的水妖之一。它竟然还活着！"
蛇身人微笑："青云观的小道士？好久不见。"它的声音如同数人同时开口，"这位就是新觉醒的龙子？真年轻啊..."
"让开，相柳。"姜老厉声道，"今天不是你们闹事的时候！"
"我们只是来谈笔交易。"相柳盯着叶清明，"龙子，你不想知道守门人一族的真相吗？为什么三百年来没有龙子觉醒？当年的屠杀...真的是人类所为吗？"
叶清明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够了！"道长抛出符纸，化作火墙逼退相柳，"它在蛊惑你！快走！"
三人冲向城中心，身后传来相柳的冷笑："问问你亲爱的道长，五十年前谁带红卫兵来的镇妖湖！"
叶清明忍不住看向道长，后者面色惨白："别听它的！快跑！"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一座九层玉台出现在眼前。台上立着根青铜柱，柱身缠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应龙雕像。姜老激动地指着柱子："那就是封印核心！龙子，把你的血滴在龙首上！"
叶清明刚要上前，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城门方向传来巨响，伴随着群妖的欢呼："门开了！封印破了！"
"不好！"姜老面如死灰，"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入口！"
道长掐指一算，脸色大变："今日是乙未年七月廿三...六十年前的今天，正是红卫兵破坏祭坛的日子！有人在重现当年的场景！"
叶清明冲向青铜柱，却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拦住——是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把滴血的匕首，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叶先生，久仰大名。"男子彬彬有礼地说，"我是民俗学会的袁华，专门研究《山海经》。"
叶清明瞳孔骤缩："袁华？"那不是竹简上讹兽曾经的化名吗？
男子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哦，那个蠢货只是我的傀儡。我才是真正的...啊！"
话未说完，姜老突然从背后刺出一把骨刀，正中男子后心。男子惨叫一声，身体如蜡般融化，露出真身——一只巨大的九尾狐！
"狐妖！"道长惊呼，"《山海经》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
九尾狐暴怒，一爪击飞姜老，转身扑向叶清明："龙子血脉是我的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清明手臂上的龙纹爆发出耀眼光芒。青铜柱上的应龙雕像突然活了过来，仰天长啸！整个蜃楼市为之震动，群妖惊恐逃窜。
"快！"姜老吐血喊道，"趁应龙残魂苏醒，加固封印！"
叶清明冲向青铜柱，咬破手指按在龙首上。鲜血流入龙口，整根柱子开始发光，地面震动更加剧烈。远处，城门正在关闭，不少精怪被无形的力量拖回城中。
九尾狐见大势己去，尖啸一声冲向叶清明："至少带你一起走！"
道长飞身挡在叶清明面前，桃木剑首刺狐妖。两者相撞，爆发刺目强光。等叶清明再睁眼时，蜃楼市开始崩塌，群妖哀嚎着化为青烟。姜老拽着他往外跑："快走！蜃楼市要关闭了！"
"道长呢？"叶清明急问。
"他..."姜老欲言又止，"他选择了自己的路。"
三人来时的小船还在岸边。叶清明和姜老拼命划向湖岸。身后，蜃楼市在浓雾中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一声悠长的龙吟在湖面回荡...
上岸后，叶清明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手臂上的龙纹己经消失，但胸口却又多了一个小小的应龙印记。
"封印暂时稳固了。"姜老喘息着说，"但代价是..."
"道长牺牲了。"叶清明痛苦地闭上眼睛。
姜老摇头："不只是他。每次加固封印都需要祭品...这次是蜃楼市里三分之一的精怪被重新镇压。它们会记恨你，龙子。"
叶清明望向恢复平静的湖面，知道这远未结束。竹简上提到的"他们快醒了"是什么意思？相柳说的守门人真相又是什么？还有道长...他真的死了吗？
湖风吹过，带来远方的雷声。暴雨将至，而许明隐约感觉，这只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前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