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绣娘岭裹着层薄雾,漫山红叶像被打翻的染料缸。山脚下的绣坊飘出阵阵艾草香,十七岁的绣娘阿巧正对着绷架发愁,指尖的银针在金线里穿梭,却怎么也绣不出那朵传说中的"流云绣"。
"阿巧,后山老松树下有人找!"师姐的喊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阿巧攥着未完工的绣帕,踩着沾满露水的石阶往上走。老松树下站着个灰衣老妪,背着个竹篓,发间别着枚银线绣的枫叶,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小姑娘,能帮我绣朵云吗?"老妪掀开竹篓,里面躺着团莹白似雪的丝线,"这是雪蚕丝,百年才得一斤。"阿巧伸手触碰,丝线竟像活物般缠上指尖,冰凉中带着暖意。老妪说自己住在山顶云仙居,需得绣幅云图镇住要溃散的灵气。
接下来的日子,阿巧整日埋首绣房。雪蚕丝在她手中化作流云飞瀑,可每当绣到云心处,丝线就会自动散开。老妪每日黄昏准时来取绣品,看着半途而废的绣布,只是摇头叹息。
第七日深夜,阿巧被窗外的簌簌声惊醒。月光下,老妪正在后院用银剪裁剪云朵,那些被剪下的云絮竟变成了雪蚕丝。阿巧屏住呼吸,看见老妪额间浮现出云纹印记——她竟是传说中掌管云雾的云仙!
"你既己看见,我也不再瞒你。"老妪转身,眼中满是疲惫,"百年前我为救苍生耗尽灵力,如今仙府将塌,唯有流云绣能补全灵气缺口。可这针法失传己久......"说着,她从袖中取出本泛黄的《天工绣谱》,扉页上"流云绣"三个字金光流转。
阿巧彻夜研习,终于在破晓时分悟透玄机。原来这针法需以心为梭,以情为线。她想起幼时母亲绣嫁衣的模样,想起在绣坊与师姐们切磋的时光,指尖的银针突然有了灵性。雪蚕丝化作真正的流云,在绣布上翻涌,绣到最后,竟飘出几缕云雾将整个绣坊笼罩。
绣品完成那日,整座绣娘岭被七彩祥云环绕。老妪接过绣帕,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山顶。阿巧跟着来到云仙居,只见仙府梁柱皆由云朵凝成,正不断崩塌。她将绣帕往空中一抛,流云绣瞬间化作天幕,将即将溃散的灵气重新聚拢。
"你既己掌握流云绣,便接任云仙之位吧。"老妪的声音在云中回荡,"但这意味着你要舍弃凡身,永守绣娘岭。"阿巧望着山下熟悉的绣坊,又看看手中渐渐透明的双手,想起这些日子与老妪学艺的点点滴滴,终于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绣娘岭时常能看见两位云仙。一位白发苍苍,背着装满雪蚕丝的竹篓;一位身姿窈窕,手中银针闪烁。每当有人在绣坊遇到难题,就会看见一缕祥云飘进窗户,落在绷架上,化作最精妙的针法。
山下的绣娘都说,若是在月夜登上绣娘岭,还能听见银剪裁剪云朵的声音,看见两位仙人在云中穿梭,用最美的针法,编织着人间最动人的锦绣。而阿巧绣过的第一幅流云绣,永远悬挂在云仙居最显眼的地方,那上面的流云仿佛永远不会消散,见证着一位凡间绣娘与云仙的奇妙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