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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照将信鸽脚环在掌心转了两圈，金属环边缘的刮痕硌得掌心生疼。
月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照得她眼底的冷意更浓："王婶的信鸽能传讯，我们的信鸽也能。"
沈青竹正擦拭着那把陪了他三年的短刀，闻言抬眼："假情报？"
"对。"林晚照摸出怀里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从俘虏旧书里掉出来的，"他们要里应外合，那我们就给他们造个'里应'——说基地物资充足，防备松懈。"她指尖点在"防备松懈"西个字上，"王婶之前总说我们菜窖藏粮少，若信鸽带回相反的消息，她才会信。"
沈青竹的刀尖在火漆罐里挑了块蜡，融化后滴在假情报边缘："用她茶罐上的封蜡，连火漆印都分毫不差。"他抬头时，目光扫过林晚照发间沾的草屑——是刚才在菜园蹲久了落的，"小川手巧，系绳结最稳。"
"姐！"话音刚落，林小川就抱着个木盒子撞进来，盒底还沾着鸡饲料的碎渣，"我把信鸽翅膀上的羽毛剪了三根，和王婶那只的断羽位置一样！"他掀开盒盖，灰扑扑的信鸽正啄着他指节，脚环上系着的纸条被他用唾沫粘得服服帖帖，"绳结我打了死扣，飞再高都掉不了！"
林晚照捏了捏弟弟冻得发红的耳垂："小川最会想细节。"她望着信鸽扑棱着翅膀撞向窗口，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篱笆角捡到的断羽——那时王婶的信鸽正躲在菜窖顶窥探，现在这只，该去北岭基地报"喜"了。
翌日傍晚，残阳把基地围墙染成血红色。
北岭基地的刘三儿缩在土坡后，望远镜贴得眼眶生疼。
基地里飘着白粥的香气，几盏煤油灯在窗棂后摇晃，却连个巡逻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捅了捅身边的头目："哥，那纸条说的是真的！
他们连哨岗都撤了，菜窖门还敞着条缝！"
头目扯下蒙脸的黑布，喉结动了动——他闻得出那是新蒸的玉米饼香。"十个兄弟，三个守外围，七个跟我摸进去。"他拍了拍腰间的匕首，"先抢粮，再抓人，王婶说这基地的菜苗能换半车盐——"
"嘘！"刘三儿突然拽他袖子，"那是不是信鸽？"
一只灰鸽从基地屋顶扑棱棱飞起，脚环在夕阳下闪了下——正是王婶说的那枚。
头目盯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嘴角咧到耳根："走！"
沈青竹贴在老槐树上，能清晰听见敌人踩断枯枝的脆响。
他摸了摸腰间的信号弹，指节在树皮上敲了三下——这是和赵哥约好的暗号。
月光爬上树梢时，十个黑影刚翻过矮墙，就听"砰"的一声，信号弹在头顶炸开，红亮的光把整片菜地照得透亮。
"包围！"沈青竹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从树后跃出，枪托重重砸在最近的敌人后颈。
赵哥举着猎枪从东边冲来，枪管砸在敌人手腕上，疼得对方匕首"当啷"落地："就这本事也想来抢粮？"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是刚才被偷袭时咬的，"老子种的白菜都比你们狠！"
黑子猫着腰混在敌群里，掌心全是汗。
他望着那个总揪他耳朵骂"懒骨头"的赵哥，望着林晚照给小川理围巾时弯起的眼尾，突然扑向落单的头目，胳膊肘死死卡住对方脖子："投降吧！"
头目挣扎着扭头，瞳孔骤缩："你...你不是王婶的人？"
"我以前是瞎了眼！"黑子的声音在抖，可胳膊越收越紧，"林姑娘给我留过半块饼，小川教我认过菜苗——你们给过我什么？"他盯着头目涨红的脸，突然笑了，"现在，我是基地的人。"
审讯室的油灯跳了跳，林晚照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一片。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头目，对方额角的伤还在渗血，把前襟染成暗红："王婶许了你什么？"
"粮...粮食。"头目喘着粗气，"她说只要帮她夺权，基地的菜苗分我们三成。"他突然抬头，眼神发狠，"可她还说，等你们死了，北岭的人会来清场——她根本没打算和我们分！"
林晚照的手指扣住桌沿，指节泛白。
她想起王婶第一次来借盐时，拉着她的手掉眼泪："妹子，我家那口子病得下不了床。"想起上个月王婶蹲在菜窖前，摸着青嫩的菜苗说："这菜要是我的...";想起小川昨天说，看见王婶的小孙子躲在柴房里，手里攥着半块带信鸽脚环的碎布。
"她不是嫉妒。"林晚照低声说，声音像被碾碎的冰，"她是要我们的命，要整个基地的命。"
深夜的基地飘起细雪。
林晚照裹着沈青竹的外套站在菜窖前，白菜苗上落了层薄雪，像盖了床软乎乎的被子。
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赵哥的大嗓门飘过来："都精神着点！"黑子跟在他身后，手里的火把把雪地照得暖黄。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墙角传来细碎的私语："黑子突然转性，谁知道是不是演的？""王婶平时多会做人，说不定是被冤枉的..."
林晚照望着雪地上渐渐模糊的脚印，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
她摸了摸怀里的信鸽脚环，金属环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心口——这一仗赢了，可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