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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照的指尖在“红砖市场”西个字上轻轻，旧本子纸页发脆，边缘卷起的毛边蹭得她指腹发痒。
奶奶的字迹在晨光里泛着暖黄，那行小字“仓库铁门有密码锁，密码是...”后面跟着一串数字，被茶水渍晕染了两个，却恰好露出“8”和“3”两个清晰的数字。
“姐？”林小川揉着眼睛坐起来，破毯子滑到腰际，露出瘦得嶙峋的锁骨，“我饿。”
林晚照迅速合上本子塞进怀里，种子盒的棱角硌得肋骨生疼。
她摸出半块硬邦邦的面饼，掰成两半递过去：“先垫垫，等姐去红砖市场，给你带糖霜饼干回来。”
“红砖市场？”小川咬着面饼含糊道，“上次隔壁王婶说那里有坏人抢东西。”
林晚照帮他系好领口的破布纽扣，指尖触到他凉得像冰的后颈。
昨夜给小川退烧的草药汤早喝光了，药铺废墟里翻出的半瓶消炎药也只剩三颗——这些都得去市场换。
更要紧的是，菜园里的番茄苗生了虫，她得找杀虫粉；奶奶留下的辣椒种子快用完了，得寻新种子。
“姐去换点好东西。”她蹲下来与小川平视，“沈叔叔陪我去，别怕。”
沈青竹不知何时站在棚门口，军外套肩头沾着草屑，短刀在腰间晃出冷光：“不安全。”
“但能换种子和药。”林晚照把种子盒抱得更紧些，“市场是地下交易点，奶奶本子里写的。”她掀开盒盖，露出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菜种，“番茄要搭架子了，白菜苗该分株，小川的药...”
沈青竹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小川泛青的唇。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破布，动作生硬地给小川系在手腕上——那是昨晚小川攥面饼时掉的，边角还沾着面糊。
“日落前必须回来。”他说，声音像敲在冻土上的石子。
林晚照松了口气，转身收拾竹篮。
竹篮最底下压着块咸肉，是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用荷叶裹了三层，还带着淡淡荷香。
她摸了摸，又往上面盖了把豆芽——这是菜园里新发的，嫩得能掐出水。
红砖市场比林晚照想象的更破。
原本的超市地下停车场成了交易区，霉味混着腐肉味往鼻子里钻。
沈青竹走在她身侧，肩线绷得像根弦，军靴碾碎地上的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响。
“卖吃的！”林晚照在角落支起破木板，竹篮里的铝锅开始冒热气。
豆芽炒饭的香气裹着盐水蔬菜的清鲜，像条无形的线，勾得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慢慢围过来。
“一碗汤换半瓶水。”她舀起一勺豆芽汤，琥珀色的汤里漂着两片菜叶，“干净水熬的，没泥沙。”
第一个交易的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她哆哆嗦嗦递来半瓶矿泉水，手指上的冻疮裂着血口：“我...我妹妹发烧，喝口热的。”
林晚照多给她添了半勺汤：“喝完把瓶子留我，下次给你装热粥。”
人群越围越多，有拿生锈的剪刀换饼的，有用半块肥皂换菜的。
林晚照的竹篮渐渐空了，取而代之的是矿泉水、盐粒、甚至半卷纱布。
她正低头整理，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被盯着的感觉。
“这不是昨天那位‘女厨师’吗？”
阿疤的声音像块磨钝的刀，从人堆里挤出来。
他左脸的刀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青，身后跟着两个染黄发的手下，其中一个正是小六，眼神躲闪地盯着地面。
沈青竹往前半步，挡住林晚照的视线。
他的影子落在阿疤脚边，像道铁闸：“滚。”
阿疤笑了，露出两颗金牙：“老子来照顾生意，怎么着？”他一脚踹翻木板，豆芽炒饭撒了满地，混着泥和碎玻璃，“要么留下饭，要么留下命——”
“谁想要咸肉？”林晚照突然提高声音，从怀里摸出荷叶包。
咸肉的香气混着荷香“轰”地散开，人群霎时安静。
她举起荷叶包，指节因用力泛白：“用一瓶抗生素换！”
“我换！”
一个白发老头挤进来，蓝布衫洗得发白，胸前别着枚生锈的听诊器。
他抖着手掏出两瓶消炎药，玻璃药瓶相撞发出脆响：“我是医生，这药能救三条命。”
林晚照接过药瓶，当着众人的面晃了晃——里面确实有二十多颗白色药片。
她把咸肉递过去，转身对人群高声道：“感谢医生支持！今天所有菜品一律五折，换东西的排好队！”
人群轰地炸开。
有人举着半袋盐往前挤，有人翻出藏在怀里的火柴，连刚才跟着阿疤的小六都搓着手，从裤兜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我...我有半袋花椒。”
阿疤被挤到墙角，刀疤因扭曲的脸涨得通红。
他挥了挥手，两个手下不情不愿地退到他身后。
林晚照瞥见小六临走前往她脚边扔了个东西——是块碎瓷片，上面沾着半块面饼，和小川昨晚攥的那种一模一样。
“走。”沈青竹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破布渗进来，“东西够了。”
回程的风裹着暮色，林晚照的竹篮里沉甸甸的：消炎药、盐、花椒、半卷纱布，甚至还有个缺了口的瓷碗。
沈青竹走在前面，军外套被风吹得鼓起，像片在风里站得笔首的青竹。
“你比我想的更聪明。”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灰。
林晚照喘着气笑，额角的汗被风吹得发凉：“我只是想...让小川吃口热的，让菜苗活下来。”
沈青竹脚步顿了顿，月光落在他眼尾的细纹里，像落了层霜。
“有我在。”他说，声音闷在风里，“没人能欺负你。”
林晚照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月光下轮廓分明。
她突然想起昨夜棚顶的月亮，想起他坐在围栏边像青竹般固执的背影。
喉咙发紧，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本子——红砖市场仓库的密码，还剩两个数字没看清。
菜园的篱笆近了。
小川趴在围栏上，看见他们立刻蹦起来，破布手腕带被风吹得晃啊晃。
林晚照加快脚步，竹篮里的药瓶碰出清脆的响。
她没注意到，沈青竹落在后面半步，目光扫过她发间沾的草屑，伸手又放下，最后只是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柄上刻的“平安”二字，被他拇指磨得发亮。
棚屋里的油灯亮了。
林晚照把竹篮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种子盒在桌上投下方方的影子。
她翻开奶奶的本子，用炭笔补上那两个被茶水渍晕染的数字——7和5。
密码锁“8735”西个数字，在纸上显得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