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天夹起菜,放在嘴里大口咀嚼,闷了一口酒,动作粗糙又食之乏味。
他知道,他吃饭的样子很难看,这完全不是他平时的素养,尽管样子难看,他还要继续装下去,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舒服一点。
“爸,你别不说话啊?我们这次回来就是为栗宁工作的事,你一直说,栗宁的工作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既然这样,我们想的是,栗宁就不用从基层岗位做起了,干脆给他个管理岗吧!在您手下,您多帮扶他,说不定哪一天,他会跟您一样也坐上总裁的宝座。”
南晓夏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人听着别扭。
一旁的栗宁也满怀期待地准备聆听未来岳父的安排。
南景天还是一个劲地吃着菜,喝着小酒,自顾自地,丝毫没有要回答南晓夏的意思。
闵俊霞见南景天表情凝重,说道:“晓夏,你总得给你爸时间考虑一下,看看把栗宁安排在哪个岗位合适,工作安排得好,还不能让别人说出闲话来,说到底,你爸也是给人家打工的。”
“这有什么难?谁不知道爸爸是帝豪大厦的一把手,公司里的事还都不是他说了算。”南晓夏耍着小性子,撅着嘴,对闵俊霞的袒护有些厌恶。
南景天依就没有接话。
“即使你爸爸是帝豪大厦的一把手,帝豪大厦姓盛不姓南,你爸爸总得权衡利弊,顾及集团的利益。”闵俊霞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栗宁一个人就能影响集团利益了?他不是走后门,他的条件在这儿摆着呢,只不过是让爸安排个好一点的岗位,这有什么难,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啊?”南晓夏气急败坏,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的。
“晓夏,你别着急嘛!伯父肯定有他自已的打算。”一边的栗宁见南晓夏使性子,赶紧打圆场。
闵俊霞从桌底碰了碰南景天的大腿,示意他赶紧说句话。
“我不管,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就怎么兑现,说得好好的,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南晓夏越闹越凶。
南景天的沉默,让南晓夏很没有面子,她在栗宁面前呼风唤雨的魔力,似乎消失了。
“爸……”
南景天再也受不了南晓夏的纠缠,他觉得,这个女儿除了胡搅蛮缠,看不出一点眉眼高低,他南景天生意场上左右逢源,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有眼力劲的姑娘。
“啪”的一声,南景天甩掉手中的筷子,“我自已都自身难保了,还管的了那么多。”
南景天提高嗓音,愤愤地说道。
闵俊霞,南晓夏,栗宁被南景天的样子吓得面面相觑。
此刻,客厅里安静得出奇。
南晓夏不再抽泣,栗宁不再言语。
“老南,发生了什么事?”闵俊霞开口问道。
南景天摇头,长叹一声,“哎!本来,我没想把被辞退的事说出来,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想,我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
南景天又闷了一口酒,他一边咂摸着嘴,一边大口吃着菜,仿佛只有那菜才能将满嘴的苦涩过滤。
“你们也知道,盛氏换掌门人了。
那天,盛依然空降帝豪大厦,对公司账目进行了审查,出现一大堆问题。
我承认,帝豪大厦最近几年因为扩建改建,我从中获取不少利益。
包括帝豪大厦的部门经理,主任,谁也不干净。
可是,哪个公司不是同样的情况啊?再说,事情出现以后,我第一时间就把贪污的钱充公了,其他人都好好待在公司,偏偏我就……”
南景天的苦恼写在脸上。
“老南,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无论得罪谁,都不会是现在的下场。
除非,我得罪的人是盛依然,可是,在此之前,我压根就没见过他,何来得罪一说。”
丈夫的苦恼,闵俊霞这个做妻子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老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顺其自然吧!”闵俊霞安慰道。
栗宁坐不住了,南景天的倒台,间接预示着他的工作泡汤了。
“栗宁的工作,自已想办法吧!想当年我也是一个人打拼到现在,困难有过,辉煌有过,现如今不也这样了吗?”
南景天无奈地说道。
“爸,你这是什么话,当初你可是拍着胸脯答应过我跟栗宁的,你不能放手不管。以后,你叫我跟栗宁可怎么办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南晓夏哽咽了。
“你把我逼死算了。”南景天怒吼道。
餐桌上再一次安静下来,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许久。
南景天开口道:“我是被盛氏辞退的,凭盛氏的实力,哪个企业敢聘用我,除非他们不想跟盛氏有合作,我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更别说栗宁了。
眼下,栗宁跟我撇清关系最好,要是知道栗宁是我南景天的女婿,谁也不会揽这档子事。”
南晓夏急了,“爸,照你的意思,我非得跟栗宁分手吗?你这是什么逻辑?我不,我偏不......”
“我是为栗宁的前途着想,以前我在盛氏位居高位,担任帝豪大厦总裁,现在被辞退,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如果栗宁跟我沾上关系,找工作一定会困难重重。
放眼山城各行各业,大大小小的企业,或多或少都会与盛氏有些合作的,我在帝豪大厦那么多年,仅一个帝豪大厦的合作企业就有五十八个,盛氏的产业辐射全球,你自已琢磨吧!”
谁都知道,目前在山城,盛氏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谁敢得罪盛氏?除非他不想与盛氏合作。
现在忧愁的不仅仅是南景天了。
栗宁的忧愁也来了,他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他的脸色很难看,思绪很乱,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在这里继续听下去了。
他面无表情,踉跄着站起来,甚至没有跟桌上的人打招呼,就往门口走。
“栗宁,栗宁......”
南晓夏追了出来,“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栗宁没有说话,只管自顾自地走着。
南晓夏知道,栗宁从来没有爱过她,他爱的只是她口中的承诺。
明明知道不爱,她还是将他捆绑在自已身边,因为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栗宁,哪怕没有爱,仅仅是他的人,她也知足了。
现在,她连留住他人的能力也没有了。
“栗宁,栗宁......”
栗宁已经走远,只剩下南晓夏一声又一声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