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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知青点寂静得可怕，只有谢砚秋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苏绾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秦守诚空荡荡的袖管和那封伪造的信。她轻轻起身，借着月光摸到窗边的旧木箱——那是知青点公用的杂物箱，听说存放着往届知青留下的东西。
木箱的铜锁早己生锈，苏绾用发卡轻轻一撬就打开了。箱底压着本泛黄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1973年 周明远”。她心头一跳，老周头孙子叫栓子，这个周明远......
翻开日记本，字迹工整清秀：“3月15日，秦主任又在大会上批评知青，说我们‘西体不勤五谷不分’。可我明明看见他偷偷把救济粮分给自己亲戚......”
“5月20日，今天在仓库发现秦主任左臂的秘密。三年前他带队炸山修水渠，为了保护自己外甥，故意提前引爆炸药，导致一名知青......”
苏绾的手开始发抖，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合起日记本，却还是被谢砚秋瞥见了扉页。
“这是......”谢砚秋弯腰捡起日记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周明远是我表哥，他当年说下乡后会写信给我，可后来......”
他快速翻着日记，手指在某一页停住。“10月5日，我掌握了秦守诚贪污的证据，准备上报公社。他却威胁我说，如果不想‘意外’，就把证据交出来......”后面的字迹被大片水渍晕染，显然写这页时作者情绪极为激动。
“后来表哥就再也没消息了。”谢砚秋声音发颤，“家里人说他在一次劳动中失足坠崖，可我不信......”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绾急忙将日记本塞回箱底。门被猛地推开，秀兰冲了进来，头发上还沾着雪：“不好了！栓子醒了！”
三人立刻往卫生院跑去。寒风如刀割在脸上，苏绾却感觉不到冷，满脑子都是日记本里的内容。秦守诚的左臂，周明远的死，还有栓子落水......这些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卫生院的病房里，栓子正喝着老周头喂的米汤，看见苏绾进来，虚弱地笑了笑：“姐姐，我梦见哪吒来救我了。”
老周头抹着眼泪，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栓子醒来说要找一样东西。”他从枕头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破碎的怀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沾满泥土。
“这是秦主任的！”秀兰突然惊呼，“我见过他戴着，说是他爹留给他的遗物。”
栓子费力地开口：“那天在冰面......有人推我，我拽掉了他的表......”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重重推开。秦守诚拄着竹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盯着栓子手中的怀表，竹杖顶端的铜箍擦出刺耳的声响：“小孩子胡言乱语，老周，你也跟着瞎闹？”
“秦主任，这表真是在栓子手里找到的。”老周头把怀表递过去，“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栓子落水那天，您的表会在现场？”
秦守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空荡荡的袖管无风自动。他突然暴喝：“反了！你们这些刁民！”竹杖狠狠砸向老周头，却被谢砚秋一把抓住。
“秦主任，当年我表哥周明远的死，和您有关吧？”谢砚秋眼神冰冷，“还有这些年您贪污救济粮，中饱私囊，甚至为了掩盖罪行，不惜害一个孩子！”
病房里一片死寂。秦守诚的竹杖“当啷”落地，他后退几步，撞翻了墙边的搪瓷盆。水泼在地上，映出他扭曲的脸：“你们以为自己能翻起什么浪？公社书记是我......”
“是你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公社书记带着几名干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公安。“秦守诚，有人举报你贪污腐败、谋害知青，现在正式对你进行调查。”
秦守诚踉跄着后退，靠在墙上，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都怪那个周明远，非要查我！还有栓子这小鬼，看见我推他......”
真相大白，苏绾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看着被带走的秦守诚，她想起日记本里周明远最后的字迹，想起谢砚秋表哥不明不白的死。青石镇的雪还在下，可积压多年的阴霾，终于要被吹散了。
深夜，谢砚秋站在知青点的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苏绾轻轻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杯热姜茶。“表哥的事，谢谢你。”谢砚秋声音低沉，“这些年，我终于能给家人一个交代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绾问。
谢砚秋笑了笑，眼神坚定：“留在青石镇，帮老周头他们把水渠修好。表哥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村里人不再靠天吃饭。”
窗外，雪渐渐停了。月光洒在青石镇上，给这个饱经风霜的村庄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边。新的生活，正在这片土地上悄然萌芽。
